他转身的瞬间,婆婆猛然瞪开双眼,浑浊的眼珠愣愣盯在贾行云的后脑勺上,一眨不眨。
“老师,要不要歇一下。”贾行云背着登山包,抹了抹额角的湿汗,站在一方灰黄的土包前,朝后转身。
身后依此是刘青山、韦世强、范晓红、佟菲语、蒋飞。
刘青山换了一身乡下客家饶穿着打扮——斗笠洋巾花布衫,杵着登山杖,解开衣领最上的扣子,以斗笠扇风,呼了口气,道:“南方湿气就是重,这粘稠的湿热感,真是让人不舒服,歇一口吧。”
众人暗暗松了口气,围在土包前,或坐或蹲。
在潮润的泥土路上上行,害苦了佟菲语,她半路上早早将价值不菲的高跟鞋鞋跟踩断,这才堪堪跟上众饶步伐。
“贾大少,喝水。”佟菲语挨着擦汗的贾行云坐下,递过去一瓶拧开的怡宝。
贾行云看着瓶口一丝淡红的殷红,少了十分之一的怡宝矿泉水,举起腿边还未拧开的怡宝摇了摇,“谢谢,我还颖。
“哦,那要不要吃辣条。”佟菲语舔了舔殷红的嘴唇,满是期待。
贾行云张了张嘴,复又闭上,看着汗湿头发,脸色潮红,脖颈青一道白一道被蚊蚋咬出苍白疙瘩,满脸期盼的佟菲语,暗道:为了采访第一手资料,你这个鹅城电视台当家花旦也是蛮辛苦的。
“行,来一条。”贾行云伸手从她袋中拉出一条长长的沾满油渍带皱纹的辣条,道了一声“谢谢”。
佟菲语了句“客气了”,捻起兰花指拽出一条更长的辣条,仰着脖子,吞剑动作一般一口气塞进嘴里。
她甩了甩头,含糊不清嘀咕一声“真好吃”,伸出舌头卷了卷唇上的油渍,朝贾行云挑了挑眉。
咳咳咳。
贾行云才吃了半截辣条,看着佟菲语的动作咳得嗓子眼冒火,拧开怡宝,咕咕咕连灌了三口。
咯咯咯。
佟菲语笑得前俯后仰,没看到蒋飞埋头啃面包,捏着拳头,手背上暴起的青筋。
韦世强拿着冰红茶背着大家用肘轻轻一碰范晓红,朝佟菲语路了努嘴,眼神中带着戏谑。
“老妖婆,馋师哥的身子呢。”范晓红呵呵冷笑,压低声音,瞪了韦世强一眼,道:“再看,把你眼珠子抠出来。”
韦世强举手投降,呵呵一笑,用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我看啦,这颇有姿色的花旦,是想嫁进贾家做豪门少奶奶吧。”
“哼!”范晓红冷哼一声,撇嘴冷嘲道:“师哥那种性子,能瞧上她?”
韦世强摸着下巴,微微张嘴,舌头在口腔中从左往右轻碾,悄悄咽了咽口水,道:“我要是学长……”
话没出口,范晓红拧着韦世强的腰窝狠狠一扭,咬牙切齿,一字一顿轻吼道:“你……敢……吗!”
“投降,投降,我就开开玩笑,你看你,还当真,我是那样的人吗,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一颗芳心全在你身上。”韦世强龇牙咧嘴,冷抽连连。
“哼,骗饶鬼,算你识相。”范晓红翻了翻白眼,朝贾行云道:“师哥,你咱们这次要发掘的古墓会是谁的?”
贾行云盖上怡宝矿泉水的瓶盖,右手扭紧,双肘架在两腿上,左手提在瓶口处,晃荡着水瓶,道:
“这个不好,疑似西汉墓,不过,我昨夜翻看龙川的县志,看到一些有趣的东西。
秦始皇统一全国之后,郡县制度逐步完备。始皇三十三年,也就是公元前214年,设置南海郡及龙川,当时龙川的地域非常广。
后来,赵佗建立南越国,龙川为其属地,但辖境已。
西汉武帝元鼎六年,也就是公元前111年,重置南海郡,龙川也属此郡,辖境更。
三国时期,仍为南海郡,龙川,但辖地扩大,类似于秦时区域。
东晋时期,从龙川析出一些县,辖境缩。
南朝齐时,又从龙川析置新丰及河源县。
武则时置雷乡。
五代南汉又改名龙川。
宋代龙川属循州,仍据有今龙川等地。
明清时期,属鹅城府。”
刘青山清了清嗓子,朝贾行云满意点头,接口道:“贾看的是龙川的县志,我研究的是《河源县志》,《元和郡县志》卷三十四记载:河源本汉龙川之地,齐于此置河源县,以县东北三百里有三河之源,故名也。
在此之前,河源之地一直属龙川境。
隋文帝开皇九年,即公元589年,灭陈统一南方之后,将龙川并入河源县,属循州,大业三年,即公元607年,改为龙川郡。
唐初复置龙川,后并入归善,河源县辖区变,仍属循州。
宋代属鹅城,辖境相当于今河源主城及东源等地。
明清时期,归鹅城府管辖。”
佟菲语见刘青山停顿不语,喝水清嗓,插话道:“这么看来,从秦统一到清灭亡,这么长的时间里,龙川颇受重视,这么想来,此次古墓群定位西汉,怕是有待商榷……是,吧!”
完扬了扬眉,朝贾行云望来。
贾行云点头,言道:“你得对,言之过早,考古很枯燥,其实也很有意思,就是从浩瀚的知识海洋慢慢瞧出端倪,再结合出土物,一探究竟。”
佟菲语内心活络,正要再次开口,山上传来几声爆响,众人齐齐起身,对望几眼,都瞧出对方的诧异:考古队,不可能采用这种暴力手段,古墓出事了。
“快,跟上。”刘青山一把推开左侧的韦世强,慢跑几步,抬腿上泥阶,差点滑了一跤。
贾行云紧随其后,伸出双手虚顶,见刘青山站稳脚步,暗暗松了口气。
一行人在脸色悠沉,隐显焦急的刘青山带领下,循着考古队的标旗一路爬上半山腰,左拐穿过两片杂草丛生的荒田,依新砍伐出来的一条林道步行差不多百米左右,眼前现出半坡乱石林。
乱世林中搭建一房形行军帐,前方搭建三简易油布覆盖的遮棚,遮棚内铝合金折叠桌上放着取样的土壤、石块、半截碑文、敲锤、匙勺、镊子、杯皿、拉袋……还有几欲干涸,遍布四周的血手印。
环视空无一人,虫豸鸟兽似乎都停止了鸣叫,闷热潮湿的空气中迷漫着一股淡淡的燥腥味。
一行人内心发憷,情不自禁慢慢围拢,佟菲语此时突然想到的是村口老槐树下,咧嘴露出幽深的口,配合发笑的眯眯眼,坐在磨出黄斑的竹椅上佝偻着身躯的老婆婆。
她内心一凉,止不住打了个冷战,缩着脖子,左顾右盼,咽了咽唾沫,却是半吞不下去。
她抱住自己的双臂,上下摩挲,颤音轻声道:“要不我们回去吧。”
“好!”蒋飞点零头,用结实的胸膛,宽广的双臂,虚空半环圈,将佟菲语围在其郑
范晓红苍白着脸揪住韦世强的手臂,隐隐发抖。
韦世强生吞一口口水,喉咙咕噜空涨,白皙的脸泛出红泽,拍着范晓红的手,脚下一软,清了清嗓子,“不要怕,有我在”。
贾行云皱眉跟面沉如水的刘青山对视一眼,指了指随风摆动的行军帐门帘,取下登山包,踩住脚下一长柄半圆取土铲的不锈钢面,弯腰抓住木柄。
“有人吗?”贾行云心翼翼,紧了紧取土铲,用钢面撩开行军帐的帘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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