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为‘威’?”
礼官答道:“猛以刚果曰威;强毅信正曰威;服叛怀远曰威;强毅执政曰威;赏劝刑怒曰威;以刑服远曰威;蛮夷率服曰威;信赏必罚曰威;德威可畏曰威;声灵震叠曰威;庄以临下曰威。”
熊槐点了点头表示默认后便不再言语,他回首看着那僵死的皮囊,所有的人都在期待着明天,或许也包括他自己。
“贵使前来,有何见教啊?”
齐王田因齐面前的冕旒将他的眼睛挡住,别人很难察觉到他的神情变化。
“鄙使拜见齐王。鄙臣奉宋公之命,前来索要叛臣。”宋使戴不胜神情高傲,尤其在“宋公”二字上着重强调以突出他们地位的高贵和正统。
戴不胜是宋公戴偃的叔伯,在旧朝时对宋剔成君有着诸多的不满,反而与唐鞅沆瀣一气,最终在戴偃夺权的时候发挥了重要的作用。
田因齐冷哼了一声,没有作答。
戴不胜见自己被晾在那里,顿感尴尬,于是赶忙继续道:“当今宋公顺承天道,实乃正统。齐王乃明事理之贤君,望能理解宋公。”
田因齐这时缓缓张了张嘴,戴不胜立刻闭上嘴巴,等待着齐王的答复。田因齐于是讥讽道:“贵使所言正统,恐怕不然吧。”
“宋承商道,兄弟相传,无甚不妥之处。”戴不胜义正言辞地回答说。
“寡人不解,望宋使赐教。”
“鄙使不敢。”
“这兄弟相传指的是这位置兄终弟及,可如今宋公继承的可是他亡兄之位啊?”田因齐说罢冷笑了一声,仰起头用一种轻蔑地眼神盯着戴不胜。
“这…”戴不胜顿时憋红了脸。
田因齐见状出于外交礼节答道:“不知贵使所谓的叛臣,是何人啊?此人在我齐国吗?”
“正是。此人乃剔成。”戴不胜这才较先前不那么窘迫,放平了心态说道。
田因齐却不顾这些,仍然咄咄逼人:“贵使所言寡人更不解了。这剔成君若是已经离世,自然宋公是正统,寡人没有话说,但是那又为何要前来与寡人索要一个死人呢?若剔成君没有离世,那么宋公坐在那个位子上,可又心安理得啊?”
戴不胜被噎得说不出话来,支吾了一阵也没有想到很好的应答策略,于是只好强调说:“鄙使奉宋公之令,今日一定要带剔成回国。”
“寡人这里没有什么剔成。”田因齐抬高了一丝音量,洪亮的声音在戴不胜这里听来像是有着三分的警告,三分的怒意,三分的不满和一分的心虚。
戴不胜却不着急,而是从怀中慢慢掏出了一份竹简,托侍者转交给了田因齐。这一张牌打出,戴不胜立刻化被动为主动,开始等着田因齐的难堪。
田因齐看罢却是微微一笑,随后把这份竹简重新卷好,放在了一边。他佯装发怒,对着儿子田婴骂道:“你看看你干的好事!”
田婴听到后很识相地配合着,立刻跪在了地上不住地磕头。一边磕头他一边解释说:“父王恕罪,这是孩儿为了咱们齐国和宋公好啊。儿臣怕他有朝一日会伤人反伤己,波及到咱们齐国,所以不得已瞒着父王您编了这个谎言。”
田因齐也配合着演:“原来是这样,你起来吧,寡人不怪罪你。那个…宋使啊,寡人之子少不经事,办事多不靠谱,望宋公与宋使能够原谅,并忘记这个误会。”
戴不胜心情复杂地看着这父子二人在朝堂之上公然演起了戏,更差点被那句“少不经事”气得乐出声。齐相田婴如今看起来已经是快四十的人了,竟还被称作“少”,简直可笑至极。
“把这个烧了吧,免得两国因此生嫌隙。”
戴不胜一下子警觉起来。齐王他要做什么!他刚反应过神来,只见一个侍者已经拿着那份竹简到了后面,不一会就从后面传来噼里啪啦的火花迸溅的声音,怕是那份竹简已经烧成了灰烬。戴不胜惊得倒吸了一口气,他不知道这齐王何以如此流氓,也不知回国之后该如何与宋公交待。由于自己的大意轻敌,现在要挟对方的筹码已经不在,自己只能任凭齐王说什么是什么了。
戴不胜这时想到了以往的忠臣贤臣宁肯牺牲自己的性命也要维护国家的尊严,不知从哪里腾起一股勇气,厉声说道:“若齐王您一定要如此,只怕鄙使回去无法交差。大王您此举不利两国友好之邦交,望三思。”
田因齐略有些惊讶,见此时戴不胜姿态已经放低,于是也准备给宋国一个台阶下。如今的宋国,早已经不是宋襄公那时的宋国了,现在的宋国在诸侯口中是“膏腴之国”、“五千乘之劲宋”,如果真的撕破脸恐怕不好于齐国来说也不是件好事。
“贵使言重了。只要宋公肯与我齐国为盟,滕国你们尽可以纳入囊中,寡人不会干预,反而会支持。至于剔成君,寡人如若在国内找到,一定及时交还给宋公。”田因齐依旧语气平淡。
“请齐王以国书形式告以宋公,否则鄙使实在不好交代。”戴不胜恶狠狠地盯着田因齐。
田因齐略一犹豫,随后还是让人拿来笔墨,龙飞凤舞地亲笔挥出了一份国书,然后转交到了戴不胜的手中。
戴不胜见田因齐已经最大程度地妥协了,只好施礼感谢后转身离去。他感到他背后的那一众臣子们在笑,在轻蔑地笑,在轻蔑地嘲笑。笑的是他戴不胜作为使者不能维护国家尊严与利益,笑的是宋公戴偃有违礼乐却还要强加辩护,更笑的是宋国国力不及齐国,只有被齐国压制的份。
几天以后,他回到了宋国。
面对着自己的侄子,这个喜怒无常的宋公,他开始为自己这次的外交成果而担心。不过出乎他意料的是,戴偃反而为此十分高兴。
“您真的不责怪微臣?”
戴偃笑着打趣道:“您是我的舅舅,我哪里会责怪您呢。宋国如此,乃是寡人之过。宋国比齐国弱,就只能受冷眼和嘲笑。寡人没有什么别的想要的,但求宋国有朝一日能够富强,不再如此。”
戴不胜听后热泪险些滴落下来。不过戴偃却没有顾及这些,转身给戴不胜拿来了一份国书,然后说道:“寡人觉得可以,您老认为怎么样?”
戴不胜看罢吃了一惊:“您要行此险招?”
他终于明白了戴偃为何会如此开心,他刚想开口劝说,不过当他看到戴偃那不容否决的眼神时,将要说出口的话硬生生又吞回了肚子里。
他再一次看着这份国书,总觉得哪里不对。又看了几遍之后才发现,原来是这里!
戴不胜不知怎么,心里一阵难受。宋国怕是要亡在这个赌徒手上了。
张仪乘坐着马车在咸阳城百姓面前风光的经过。即便是成日里只安心务农的人们,现在也知道有一个山东的学子得到了秦君的赏识,而且未来可能前途无量。
张仪也这样的想着,他觉得自己此刻就是商鞅,假以时日裂土封侯也未必不可,至于鬼谷子所言“喜极而悲”,何必去想这八字尚无一撇的事呢?
马车没过一会儿就渐渐地慢了下来,停在了一座府邸之前。张仪探出头,只见此府规模虽不如楚国昭阳的府邸,但在秦国也已经算得上是数一数二了。匾额并没有挂上,让他感觉有一些奇怪,似乎自己的身份还并没有得到承认。不过转念一想,你现在不过就是客卿,虽有军功却功不至此,如果日后不能拿出一些政绩来,有负秦君期许,也难使众臣信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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