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20-06-12 22:33:39
第四节 终任相国
张仪在等,等一个消息。
自那日与营浅私下密谋,他总是觉得惴惴不安。固然扫清政治对手是件重要的事情,但是对他张仪而言,他真的又有实力搬倒公孙衍吗?抛开其他的不论,营浅又真的可信吗?张仪想到此后怕起来。摆在他面前的这个秦廷,是那样的深不可测,自己只是看到了这波光粼粼的水面,觉得好光鲜亮丽,可实际水有多深,又可曾知晓?秦君对自己又真的有表现出来的那样信任吗?一切都不得而知。
张仪不住地摇头、咋舌,他在心中反复地责骂自己:你怎么这么没有城府!果然饮酒误事,喝到最后都是疯子!如今自己的事情于营浅而言已经是知根知底,但手中却没有能够相应地握住营浅的把柄—营浅真的可靠吗?
张仪的心被一次次地抓挠着,让他感到既后悔又焦虑。对自己一声声地责问是在心中一次次地扇自己耳光,是在心中一次次地告诫自己:以后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张仪忽觉得自己离一个成熟的政治家还相去甚远。
他在等一个消息,却不知道这个消息从何处而来,何时回来,甚至不知道自己在等待着什么。他定了定神,挥去了心中的阴霾,抬起头向前走着。
他夹杂在人群之中,向朝堂走去。在外人看来,此时的张仪是一颗冉冉升起的耀眼的新星,那眼神中有的带有羡慕,有的带有嫉妒,更多的则是漠然与不屑。
一切还是老样子,张仪来到自己该站的地方,恭候着秦君。不一会秦君在两个侍女的簇拥下走上前来,秦君落座后两个侍女分别站在了他的两旁。
山呼的请安声,今日好像异常的洪亮,惊得张仪从内心挣扎的漩涡中一下子跳了出来,面对着面前这个一如既往保持笑容,却看不透那笑中藏的究竟是蜜还是刀的秦君。
先是一阵议事,张仪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不过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寡人今日要宣布一则人事变动。”
张仪的心倏然提到了嗓子眼,心跳变得快了起来。难道营浅已经将公孙衍设局陷害了?秦君看了我一眼!难道他觉查出了什么?
嬴驷将一卷竹简随手递给了身旁的一个内侍,那人利落而又恭敬地接过,然后展开,高声宣读道:“客卿张仪,谋划深远,文德武备,皆为大才。故今日特封张仪为我大秦相国。”嬴驷笑着听完,随后便不动声色地注视着下面的每一位臣子,看他们究竟作何反应。
一语既出,四下皆惊。众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觉得这简直是不可思议之事。又是一个魏国来的无资无历的人,不过动了动嘴皮子,就能坐上相国这把宝座了?虽然秦君赐给张仪府邸一事早已经在众大臣中私下口耳相传,人人皆知,但即便有着秦君要重用张仪的心理准备,却还是对此震惊不已。张仪,哪里值得如此?
张仪听后也是一愣,心中顿时间波涛汹涌。他看见秦君那肯定他的眼神,长舒了一口气。茫茫的黑暗中,他一直在前行着,适应着黑暗,摸着墙壁,一寸寸地向前挪动,稍有不慎甚至还跌进坑中,摔得面目全非、千疮百孔。但是秦国成为了一道缝隙,将光芒透射进来。今天,就是我张仪冲破这黑暗化蝶之时!
想到此张仪顿觉热血澎湃,多少年的抑郁积压化作了此时一句感激的话语:“张仪叩谢秦君!”
公孙衍悄然打量着张仪,与之前的那个衣着肮脏的士子比起来,此时的他早已经成为了一头可以与我公孙衍齐头并进一争高下的猛兽了。张仪的得势意味着一点—公孙衍自此不再拥有任何制定全盘战略的地位,他只能沦落为一个带兵打仗的将军了。公孙衍苦笑了一声,属于他的时代,在秦国恐怕是结束了。
张仪似是如释重负一般,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但又没有完全得到。他渴望功名,如今已经是一国之相,不可谓不尊容。然而他知道,在那些拼搏了半辈子乃至一辈子的老臣看来,仍旧不是名正言顺。他们或许会在私下议论着:“张仪不过是个靠耍嘴皮子讨好秦君的人。”
他自然是希望众人真正的敬畏他,不过那需要真正能够拿的出手的功绩。公孙衍能够在秦国立足,且混得那样的风生水起,靠的一是阴晋,后被改名为宁秦,二是那场漂亮的河西之战,全歼魏国西线的驻防。如今对于我张仪来说,拿出手的只能比公孙衍的更有价值,不能比他的还少。魏国的上郡十五县就是绝好的登云梯,只要把那里拿得下来,献给秦国,这朝堂之上哪个人还敢小看我?
已是散朝,张仪刚这样想着,便被秦君叫住。
“相国留步。”
张仪愣了一下,可脚步还在向前迈,随后才意识到秦君是在叫自己。张仪转过了头又向回走去。
“来来来寡人的相国先生,”嬴驷向张仪招唤道,“来人,给相国赐座。”
“谢秦君。”
“相国不必客气。你我二人就在这大殿之上议事好了,省得再去其他地方,麻烦。”
“臣不知秦君欲议的是何事啊?”
“相国真是好记性啊。前些日子你与寡人言,凭口舌拿下魏国上郡十五县,打算怎么做?”
“这自简单,臣只需写一封书信给魏相惠施,邀他前来秦国。然后靠臣游说,让魏国把这块肥肉乖乖地吐出来。”张仪自信地说道。
嬴驷仍是不太相信,说道:“相国说笑吧?这天下哪有如此白捡的便宜,魏相惠施那般人精,岂是能轻易上钩的。”
张仪摇了摇头笑道:“非也,非也。秦君若要拿下这土地,是万万不能够白捡的。”
嬴驷有些差异。张仪见状解释说:“秦君您已经赞同臣的连横之策,因此迫使魏国割地,是治服魏国的第一步。魏国曾称霸中原,如今不叫魏王割点地、出点血,他恐怕还要做那千秋万代的中原大业梦呢,此其一。其二,若是白拿土地,齐楚便会意识到,又一个强国已经崛起,日后秦国的日子,恐怕不会好过。”
“那相国打算如何让那齐楚不心生疑虑针对我大秦呢?”
“归还蒲阳给魏国。”
嬴驷听后收住了声,思索了一会儿,却没有任何的回应。张仪知道秦君这是在衡量利弊,于是进一步谏言道:“秦君您想蒲阳阳虽说乃是进军中原的兵家必争之地,然而秦国若要拿下,却也是轻而易举。上郡十五县则不同,拿下这片领土,则北上可以遏制赵国,东出可以进军魏韩,一举两得何乐不为?”
嬴驷心中暗笑,相国啊相国,看来你是真的不知道战场上的秦军将士们是洒下了多少的热血才换来了这座城池,你那次出征虽说是什么都顺着你,但实际上付出的伤亡怕只会比你想象的还要多得多。嬴驷虽是这样想着,可说出来却是另一番话语:“相国可有把握?”
“秦君您放心,如若上郡十五县拿不回,臣绝不交出蒲阳哪怕一草一木。”
“只是可惜了这蒲阳城下死去的将士咯。”
“若他们得知这一座城能够换来魏国的忠心,九泉之下也会为秦国而欢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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