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构闻言,脸色大变,赶紧叫张澄去把宰相朱胜非叫来。
朱胜非很快就到了,他也不清楚状况,就问赵构:“中军统制官吴湛在北门扎营,专门伺察城中异常,现在吴湛处可有警报?”
赵构说:“没有。”
正当朱胜非准备派人询问吴湛的时候,吴湛派人口头上奏说:“今天早上,苗傅、刘正彦亲手杀了王渊,带兵来到大内之前,想要奏事。”
赵构十分惊诧,一边听一边不由自主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想说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他不明白,为什么事情演变成这个样子。
朱胜非心里更是暗暗叫苦,自己刚当上宰相还不到一个月,就遇到了兵变,那要多倒霉,才能摊上这样的事。现在王渊被杀,城里有只有苗傅一军和刘正彦所部,仅靠守卫皇宫的卫士,如何能抵敌得了叛军?不用说镇压,就是守卫皇宫只怕也支撑不了多久。
为今之计,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自己去跟叛军交涉了。朱胜非定了定神,对赵构道:“既然苗傅、刘正彦已经杀了王渊,那明显就是造反,请让臣前去质问他们。”
朱胜非和御史中丞张澄、门下侍郎颜歧、签书枢密院事路允迪来到行宫正门,吴湛迎了上来,朱胜非命吴湛开门。
吴湛道:“丞相,苗傅的士兵已逼到门口,门不能打开。”
朱胜非一行人急忙爬上门楼,往外一看,只见一根竹竿挑着王渊的人头,苗傅、刘正彦全身披挂,带着手执兵器的士兵在宫门外大声喊喝。皇宫护卫们也都抽出了明晃晃的利刃,双方剑拔弩张,大有一触即发之势。
朱胜非大声喊道:“苗统制,为何擅自杀了王渊?”
吴湛引来了一个使臣,说是苗傅所派,朱胜非心中顿感诧异,刚才还说宫门不能开,这个使臣又是怎么进来的?
那使臣上前道:“苗傅不负国家,是要为天下除害!”
这边,朱胜非在正门与叛军周旋,那边赵构正在惶惶不安地等待着消息,忽有人报,知杭州康允之率从官急叩内东门,求见皇上。赵构忙命人把康允之召进来。
康允之建议皇帝赵构亲自出面跟叛军交涉,不然是无法制止事变的。赵构当然是不敢出去的,康允之一直苦劝,过了一会,赵构命其他大臣全部退下,单独与康允之商议。至于双方谈论了什么,史书上没有记载。
到了正午时分,赵构终于出来了,很显然康允之还是劝服了赵构,文武百官全部跟随在这位落难天子的身边,来到了阙门楼上。
权主管殿前司公事王元大声呼喊道:“圣驾到!”随即,天子的黄盖出现在门楼上。苗傅等在宫门外望见,仍然是山呼万岁而拜。
赵构倚在栏杆上,大声喊问:“卿因何故前来?”
苗傅怒声回答:“陛下信任宦官,赏罚不公,军士有功者不赏,讨好内侍太监的却可以得到美官;黄潜善、汪伯彦误国至此,陛下仍不将其远窜,王渊遇敌不战,交结康履,竟然能升为枢密官。臣自陛下即位以来,立功不少,却到如今还只是一个遥郡团练使。臣已将王渊斩首,在宫廷外的宦官都已诛杀完毕,请陛下把康履、蓝珪、曾择交给臣,让臣将其斩首示众,以谢三军。”
面对如此打脸的回答,赵构沉默了许久,才回答:“内侍有罪,应当流放海岛。爱卿可与军士回到军营。”
苗傅答道:“今日之事,全是出自臣一人之意,与三军将士无关。天下无辜生灵,肝脑涂地,都是因为内侍擅权所致,如果不斩康履,想让军士回营是不可能的。”
赵构赶忙封官许愿:“朕知卿等皆是忠义之士,已擢升苗傅为承宣使、御营都统制;刘正彦为观察使,副御营都统制;所有军士,一律免罪,日后再行升赏,卿还是先带兵回营吧!”
苗傅等仍然不退,军中有人大声喊道:“我等要想升官,只须给大太监送两匹好马不就行了?何必到这里来?”
温言抚慰不行,封官许愿不行,赵构又没了主意,他忙问身边的大臣:“现在该怎么办?”
赵构身边的这些官员对太监擅权也十分不满,主管浙西安抚司机宜文字时希孟、军器监叶宗谔等官员都力劝赵构将康履交出去,赵构不得已,最终下令吴湛拘捕康履。
护卫们用一个筐子装了康履,拿绳子放到宫城外。苗傅命人拿下哭喊得正声嘶力竭的康履,就在宫门外当场将其腰斩,随着一声惨叫,鲜血飞溅,这个太监尖利的哭喊声彻底消失了。不一会,他的人头也和王渊一样挑在了竹竿上。
赵构在楼上亲眼目睹了全过程后,颤声对楼下喊道:“康履已死,爱卿带兵回营吧!”
赵构还是太天真了,这群莽夫虽然贪生怕死、欺软怕硬,但还是有点花花肠子。他们知道如果事情就这样过去了,一旦赵构的心腹军队返回杭州,自己这群人就是不死也要脱层皮,为了自身的安全,唯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废帝!
“陛下不当即帝位,将来渊圣皇帝归来,不知如何安排?”苗傅在楼下高声呼喊。
苗傅此言一出,如同一声炸雷,震得赵构和朝廷众臣目瞪口呆。苗傅这句话他太熟悉了,曾经太学生陈东在南京伏阙上书时就曾说出此语,赵构一怒之下杀了陈东。杀这样一个手无寸铁的书生当然容易,但要消灭这句他最无法容忍的话却不容易。现在,说这句话的是全副武装的御营军,赵构根本无能无力。
宰相朱胜非只得出城跟苗傅斡旋,苗傅提出了两点要求:一、请隆祐太后垂帘听政;二、立即派遣使者与金国议和。
朱胜非回来,让护卫用绳子把自己拉上门楼,把苗傅、刘正彦的条件禀报了赵构。赵构练练点头,并立即写好诏书。
然而,苗傅、刘正彦却闻诏不拜。苗傅冷笑道:“上不当即大位,现在自有皇太子,可立为君,何况道君皇帝已有先例。”
“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今日之事,当为社稷百姓着想。”苗傅军中有一名叫张逵的将领附和道,接着又说:“天无二主!”
众臣大惊失色,只得退入行宫内,向赵构禀告。赵构心里也明白了自己的命运,不知道如何是好。
这时时希孟答道:“现在只有两条路,要么陛下率领百官为社稷而死,要么依了三军之言。”
一旁有大臣厉声斥责道:“这是什么话,三军之言,岂可依从?”
赵构摇了摇头,对朱胜非道:“朕只有退位了,但此事还是必须禀明太后。”
朱胜非道:“陛下,无此道理啊!”
一旁的签书枢密院事颜歧突然有了主意:“苗傅等对太后颇为尊崇,如果请太后亲自出来为陛下说话,苗傅等就找不到什么理由了。”
赵构一听,忙命颜歧赶快到里面见奏禀隆祐太后,又命吴谌出去给苗傅等传话:“已经派人请太后亲至御楼商议。”
这一天杭州正刮着凛烈的北风。门楼上没有帘幕,赵构和众臣吹着冷风。由于事发突然,门楼上连一把像样的椅子都没有预备,赵构坐的是没的垫褥的竹椅,然而,到了这时,就是这把竹椅,赵构都不敢坐了。
【网站提示】 读者如发现作品内容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 非常感谢您对易读的支持!
举报
© CopyRight 2011 yiread.com 易读所有作品由自动化设备收集于互联网.作品各种权益与责任归原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