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尖上的舞者——南宋初年的那些事》
第37节

作者: 赵宋布衣2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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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乎他们意料的是,张浚拒绝了,他的理由是:古来两军作战,应当先下战书,约定会战时间。读史至此,也唯有长叹一声的份了。看来,读书多也不见得是好事,读书多也可能读成书呆子,张浚一贯精明,这下子倒是书呆子气大发。
  张浚派人给完颜兀术下战书约日期。完颜兀术可不会像张浚那么呆,他只收战书却不予答复。而张浚呆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居然又一连下了几次战书。
  数日之后,完颜娄室率军赶到了。
  张浚又派人去给完颜娄室下战书。完颜娄室接了战书,也给了答复,可到了约定了日期却不出战。张浚派人再去约,完颜娄室又故伎重演。
  张浚以为完颜娄室、完颜兀术看见自己军队声势浩大,已经怯战了,他不但悬在心中的石头落了地,而且格外兴奋:“这次我必能击破金虏!”张浚的幕僚们也欢喜雀跃,有人建议效仿当年诸葛亮激将司马懿的方法,给完颜娄室送几件女人的衣服过去。

  张浚让人挂出了一张大榜:有能生擒完颜娄室者,白身授予节度使,赏银赏绢以万计。
  完颜娄室知道后,也挂出了一张榜:有能生擒张浚者,赏驴一头,布一匹。
  其实,先前完颜兀术不给答复是为了避免孤军仓促作战,他拖延时间的目的,一是为了等完颜娄室,二是为了士卒恢复千里行军的疲劳。此时完颜娄室不按约定日期出战,一是为了让军队养精蓄锐,二是他要先查看对手的虚实。
  完颜娄室一到达,就亲率数十名骑兵登山观望了宋军的营寨。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他一眼就看出了宋军营寨的漏洞。回来之后,完颜娄室给金军打气说宋军“人虽多,营垒不固,千疮万孔,极易破耳”。

  有了完颜娄室的意见,金军主帅完颜宗辅放心了,他派人回书张浚,约定双方在九月二十四日会战。
  为了应付这场特殊的大战,宋军主帅刘锡对陕西军进行了周密的部署。刘锡将麾下最精锐的泾原兵放在了左翼,由他弟弟刘锜指挥;将后勤民夫的营寨放在了右翼,保护乡民的任务由环庆帅赵哲负责。
  建炎四年(1130年)九月二十四日辰时(早上七八点)当第一缕阳光照射到宋军大营中的旗杆之时,宋营中终于传来了如隐雷一般的隆隆战鼓声。可让人诧异的是,宋军主帅中军的大旗上居然写的是一个斗大的“曲”字,很显然,宋军主帅刘锡对自己没有多大信心,所以拉个虎皮做大旗。
  宋军的将领们挥动令旗,宋军缓缓开出营寨,以骑兵为掩护,步兵在两军寨前的空地上列成阵势。远远望去,十几个巨大的绯红色方阵就像一道缓缓推进的红色波浪(宋朝尚红,军服一般为红色)。
  宋军中最精锐的泾原兵在刘锜的带领下率先杀人金营,扑向金军的右翼营寨。其余宋军也跟在泾原军身后,向金军全线发起攻击。
  完颜宗辅坐镇中军,以完颜阿离补为左翼都统率领西路军,完颜兀术为右翼都统率领东路军。而患病的完颜娄室则与完颜宗辅一起,坐镇中军,掌控全局。
  杀入金营的泾原兵跟完颜兀术的东路军对上了,这两支军队堪称宋金两国最精锐的部队,其统帅也皆是一时之英杰,宋军主帅是有“诗书帅”之美誉的刘锜,金军主帅是好勇斗狠的四太子完颜兀术。
  刘锜带领着陕西军中最精锐的泾原兵杀向了金军,由于泾原兵多年来都是在边境和西夏人等游牧民族征战,砍人经验丰富,特别能战斗,面对金人的时候完全没有心理障碍,见人就砍,逮住就往死里打。
  金军右路军在泾原军的打击下,逐渐支持不住。万户赤盏晖所部首先溃败,这一溃败造成了一个很恶劣的后果,就是完颜兀术的合扎亲兵和韩常的万人队陷于宋军包围之中。

  忽然,一支冷箭袭来,正中韩常左目,鲜血淋漓。韩常怒拔去其矢,以土塞创,跃马奋呼搏战,率军杀开一条血路,保护完颜宗弼突围而去。
  完颜宗弼整军再战,完颜宗辅也从中军给他派来了援兵,两军又重新陷入对峙状态。
  在刘锜和泾原兵的努力之下,完颜兀术反攻的愿望彻底落空,从中午到黄昏足足激战了六个回合,仍旧奈何不了刘锜,反而在刘锜的打击之下逐渐后退。
  胜利的天平开始向宋军倾斜。

  关键时刻,坐镇中军的完颜娄室想起了宋军阵营那个看似完整却有着致命的漏洞——“营垒不固,千疮万孔”的民夫营寨。
  事实上,这是宋军阵营唯一的破绽。
  危急之中,已经身带重疾的完颜娄室向主帅完颜宗辅请缨去攻击宋军民夫营寨,这是金军最后一线希望。
  完颜娄室拖着病体率领三千轻骑来到阵前,迅速填平了芦苇沼泽,冲进了民夫营寨。此时,环庆军背后的民夫正在观赏前军作战,怎料金军骑兵会出现在自己面前,虽然他们名义上也是部队,也有弓箭御敌,但毕竟远不是金军骑兵的对手。

  在这个时刻,如果环庆军的主将指挥得当,在抵住金军左翼的前提下,分兵配合中军夹击这股轻骑还是很有可能的。
  但诡异的是,环庆军的主将赵哲此时擅自离开了指挥的位置,所部将士望见后面一路尘土飞扬,也开始惊慌逃遁,环庆军彻底崩溃了。
  赵哲走得太过慌忙,没有把自己的旗帜卷起来,其它各路将士望见赵哲的旗帜远去,顿时惊呼声一片:“环庆路的赵经略先逃走了!”
  当时,崩溃的环庆军涌向了吴玠的永兴军,接着永兴军也混乱不堪,金军铁骑一路追杀至宋军战线的侧后方,前后夹击,本来占据优势的泾原军此刻也不得不后退与中军会合,主帅刘锡此时还算冷静,收拢阵型,在弓弩火力的掩护下有秩序地撤离战场。
  血战一整天的金军也再无力追击,只好任由宋军成建制地撤离,但是宋军营寨中堆积如山的物资已经不可能搬走了,全部成为金军的战利品。
  日期:2020-05-05 09:07:44
  第3节 刘子羽力挽狂澜
  富平之战宋军虽败,但并未全军覆没,富平会战充其量是一次击溃战而不是歼灭战,陕西宋军尚存有一定的实力。

  但是,战争的结果却大大出乎张浚的意料。从“径入幽燕”到全线败退这中间的差别也委实太大了些,对张浚的心理绝对是重重的一击。
  建炎四年十月一日,张浚在邠州召集败退回来的众将议事,他站在堂上,众将则立于堂下。张浚问道:“误了国家大事,谁应当承担此次战败的罪责?”
  众将说是环庆路的将士率先临阵脱逃。张浚当即下令将赵哲拿下,军法从事。赵哲不服,大声喊道:“皇帝复辟时,赵哲立过功。”张浚的亲兵小校上来用马鞭子向赵哲嘴上猛抽,然后抓住他往外就拖,当场将其斩首示众。
  张浚接着又下令将都统制刘锡贬为海州团练副使,合州安置。张浚用黄榜公告:赵哲已经军法处置,其余将士一律免罪。
  张浚斩赵哲、贬刘锡,使军中士卒为之丧气。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真正要为富平之战战败承担责任的恰恰是张浚本人。身为主帅的张浚只追究将帅的责任,而不检讨自己的战略决策错误,那是明显的推卸责任,众将士当然不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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