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千岁:自秦至清》
第15节

作者: 卢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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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项梁不肯放过章邯,独自领军穷追不舍,一面派项羽和刘邦攻打城阳。那是项羽和刘邦这对冤家首次合作,他们的合作是成功的。城阳被拿下,项羽再次毫无人性地屠杀全城。在民间演义中,项羽是个悲情英雄,可我觉得他是个恶魔。他注定死无葬身之地,因为上有天理昭彰。
  项梁追到濮阳,又一次击败章邯。章邯退守到城中,项梁一时拿他没辙,便让项羽和刘邦齐对付他。
  章邯确实厉害,在损兵折将的情况下,仍然想出很环保的招数:挖沟引水,搞了个护城河。项羽和刘邦只能干瞪眼,从濮阳撤军,去打定陶泄愤。那时刘邦只是项羽的小弟,心高气傲的项羽没有把他放在眼里。刘邦也没指望项羽多看得起他,他只希望自己和兄弟们不要成为无家可归者,稀里糊地死于秦军刀剑之下。
  战无不胜的章邯被困在濮阳城,冥顽不化的胡亥则被赵高忽悠得躲在深宫里自娱自乐,不理朝政,不知今夕何夕。赵高一步步地经营,终于成为庞大秦帝国的实际掌权者。(066)
  日期:2020-08-15 08:51:41
  赵高是个标准的凤凰男,母亲受过肉刑,出身低贱,好不容易得到秦始皇赏识步入仕途。他死死咬住权力不放,就像狗咬住骨头,谁动他的骨头他咬死谁。赵高肯定不如李斯有本事,但他更擅长掌握权力,也更心狠手辣和无耻。赵高掌握权力的秘诀很简单,将胡亥控制在手中,哄那个二傻子开心即可,剩下的就是让自己开心。
  赵高看谁不顺眼就杀谁,人杀得太多,赵高怕民愤太大,传到胡亥耳中会有麻烦,便设法让胡亥和大臣隔离。他“语重心长”地告诉胡亥,天子的威严是靠神秘感建立的,比神龙见首不见尾更高级的是神龙不见首也不见尾。因为天子倘若在朝堂上有赏罚不明之处,就等于暴露短处,不利于树立圣明的形象。最保险的法子就是不见臣子,臣子抓不到短处,天下人自然就称颂天子圣明。胡亥深知自己短处太多,除了吃喝玩乐啥都不会,赵高的建议正合他的心思,一不留神还能成为明君,何乐不为?胡亥隐于深宫,赵高长袖舞于朝堂。

  李斯不是傻子,觉得这种操作实在太离谱,不免发几句牢骚。赵高“诚恳”地说,国家不安宁,皇上还要修阿房宫兵搜集无用的玩物,他想劝谏,奈何人微言轻,李斯是丞相,理应进言。
  李斯觉得赵高甚是通情达理,就让他相机通报胡亥。聪明一世的李斯不知道他已经掉坑里了。
  赵高特地挑了个“好日子’,那天胡亥正和一群美女欢宴享乐,赵高告诉李斯皇上有空了,您赶紧去劝谏吧。(067)
  日期:2020-08-16 09:35:53
  聪明的李斯果真傻乎乎就去求见,胡亥拒绝了两次,李斯还不死心,第三次请求觐见。他成功地激怒了胡亥,胡亥发怒的理由很奇葩,觉得李斯瞧不起他,故意趁他兴致高的时候扫兴。

  赵高补刀曰李斯自恃参与沙丘之谋,功劳很大,但是他仍然是丞相,地位并没有提高,大概是想称王了。李斯的长子李由任三川郡守,和盗贼陈胜邻县,盗贼横行,是因为李由不作为。
  胡亥认为赵高说得有理——赵高说啥他都觉得有理,想要查办李斯,到底有些忌惮,怕证据不足,到时候被动,就派人去收集李由与盗匪勾结的证据。
  李斯听说此事(说明胡亥身边有李斯的人),怒不可遏,揭发赵高专权敛财,权力跟皇上差不多,富可敌国,从前齐国的田常就是赵高这样的地位,后来杀齐简公自立,夺取齐国,不可不引以为戒。李斯的警告后来竟然成为现实,可见其非凡的洞察力。
  胡亥全盘否认李斯对赵高的指控,他为赵高的辩护看起来像是给一个大秦模范官员的颁奖词:精明廉洁、坚强干练,下察民心,上合圣意。李斯只得怏怏退下。
  胡亥暗中把李斯的指控告诉赵高,赵高戏精附体,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地哭诉说李斯一直瞧他不顺眼,他若死了,李斯就会干出田常干的事。赵高轻描淡写就化解了自己的危机,反而将李斯推进坑中。
  不管赵高如何遮掩,越来越多的“盗贼”他是遮不住的,咸阳城内人心惶惶。李斯和几个大臣建议胡亥减轻徭役和赋税,否则“盗贼”会越杀越多。(068)
  日期:2020-08-17 08:54:26
  胡亥大怒,将盗贼四起的原因归咎于李斯等人的无能,减轻徭役和赋税将有损皇家的尊贵,是对先帝伟业的不敬。这两顶大帽子扣上来,李斯等人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当场被收押,交由司法部门严刑审讯。
  李斯的两个同事不甘受辱,自杀了。李斯心存存侥幸,觉得自己劳苦功高而且毫无反叛之心,寄望于胡亥能够醒过来。李斯在官场混得那么久,还是没看出来他已经无望翻盘,因为审判他的人是赵高。
  李斯当年做《谏逐客书》成功说服秦始皇,因此对自己的文章很有信心,他在狱中又写了篇文采斐然、情理交融的好文章,历数自己于大秦的功业,最后反讽说他的功劳都是罪过,早就该死了,只是先皇希望他竭尽所能,才一直奉命而活,希望二世陛下丨体丨察。
  悲摧的是,李斯的上书直接被赵高丢尽垃圾桶,并且鄙夷地说囚犯怎么可以上书。赵高派门客十多人冒充御史、谒者和侍中轮番审判李斯,终于逼得李斯屈打成招,在赵高拟定的罪状上签字画押。

  胡亥看到李斯得“招供”,对赵高感激万分,说如果没有赵大人,他就被李斯那厮坑了。如此一来,李斯只剩下如何死得选择。他死得很惨,闹市腰斩,而且三族被诛。
  李斯与次子同赴刑场。李斯潸然泪下,对儿子说他很想他们父子一起牵着黄狗,在上蔡东门逐狡兔,那该多好啊。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李斯临死前才蓦然发现最好的人生片段不是封侯拜相,而是平淡的人伦之乐,只是他再无机会了。
  司马迁肯定李斯的能力,但对其人品多有抨击,最后说如果李斯人品好些,那么其功绩可以媲美周公和召公。没有如果,只有结果:李斯葬送于一次极其错误的选择,他怎么也不该选择赵高为政治盟友。说到底,李斯是个政治投机分子,空有一身本事,终死于蝇营狗苟。(069)
  日期:2020-08-18 08:05:12
  李斯死后,赵高成为丞相,权势熏天,朝政尽落其手。
  秦军在战场上继续败退。孤军作战的章邯终于顶不住了,自从首败于项梁之后,便逢项梁必败。项梁先在东阿击败章邯,接着引兵西进,在定陶又一次打垮章邯。

  章邯都顶不住,其余秦将就更靠不住了。项羽和刘邦携手在雍丘再次大败秦军,斩杀李斯的儿子,三郡太守李由。李由当时已经无心恋战,父亲和三族遭诛,他哪里还有心思打仗?死于战阵或许是他想要的最后的尊严。
  接连大捷,项梁不由得飘了,非常蔑视秦军。在战略上可以藐视敌人,战术上则必须重视,项梁则完全不拿秦军当回事,觉得打胜仗和吃麻辣烫一样轻松、痛快。谋臣宋义曾任战国时期的楚国令尹,见惯风云变幻,劝项梁戒骄戒躁,军心懈怠,等到秦军增兵反补,后果不堪设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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