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刚过一巡,玉龙便觉得有了醉意,细细回味一下,感觉这酒味浓而色淡,十分异常。酒过二巡,老媪对大家说:“像这样鲸吞牛饮,也没个趣味。不如效仿桃李园雅聚的故事,每人都吟咏短诗,以祝酒兴。客人以为如何?”玉龙连声答应。于是大家先请老媪吟咏。她神气傲慢,也不推辞,略加思索即口诵一首绝句:
“昔日风流不足夸,今朝放荡更无涯。春风得意马蹄急,一日看尽世间花。”
吟罢,众妇人一起鼓掌道:“陈姨果然兴味不浅,只是不知不觉中顿然将自己的风流本色暴露出来了。”
玉龙听了这诗,感觉十分刺耳,只看在主人面上也不好发作。接着轮到玉龙,谦让再三,也吟了一首:“
人祖伏羲来下凡,应运而出经磨难。
躲过水灾斗雷神,教化众民兴人间。
若非金龙暗相助,岂能济世遂心愿?
金龙神奇又神秘,龙之传人代代传。”
众人听了,都称赞一番。接着轮到三位妇人,她们都推说不能吟诗,愿以大杯饮酒受罚。只有那位红衣女子低声吟道:“
长夜无灯磷自照,断魂谁伴月为俦。凄凄一树白杨下,埋尽金闺万斛愁。”
玉龙听了这诗,感觉十分鬼气,咄咄逼人,不禁神色顿变,起身而别。众妇人都埋怨那红衣女子,于是不欢而散。
玉龙走出院子,来到屋外,心里惊悸不安。想离开此处,可是夜色茫茫,不知往哪里走才好;如果住宿下来,这些妇人却又行踪诡异,深感不安。左思右想,百般无奈,只好和衣睡下。
正当他翻来覆去,难以入睡时,突然听见窗外有弹动指头的响声,起身探看,忽见红衣女子慌慌张张的闪身进来,对他说:“不是我那一首拙诗,你可就危险啦。此地比虎狼窝还险恶,为何还睡在这里?”
玉龙大吃一惊,忙问原因。女子赶紧拉他的衣袖,说:“快走,还问什么?”说完就领着他逃了出去,朝东窜奔约一里地,又掉头往西。玉龙吓得汗流浃背,不知所措。
来到一棵大树下,女子说:“这里就是我的家,可以稍稍休息一下。妖怪追来,我自有办法对付。”玉龙喘着粗气,问她事情原委。
女子说:“我名叫田芳,是尧村姓田人家的女儿。那位陈姨住在齐州,其实是一只野鸡精,另外三人,都是千年的刺猬精,专门伏在地下,吸人脑髓,周围坟墓中的死者,无不遭受其害。我在世时,祖传有一幅太极阴阳八卦图,死后以它为殉葬品,妖精不敢走近我的墓地,因此大家以姐妹相称。虽然我们早晚一起游玩,实际上它们是想盗走我的宝物。昨天晚上,我家里亲人送来酒肴,给我上供,它们晓得以后,使用法术将酒肴取走,硬让我做东道主。没想到你也来参加宴席,我不忍心为了自己大饱口福,致使别人肝脑涂地,以满足这些妖精贪得无厌的欲望,所以曾经多次用眼睛向你示意,你却漠然置之。幸亏有机会吟诗见志,让你听到后警觉起来,否则此时已不在人世了。”
玉龙听了女子这番话,更加惊异,刚想细细追问,突然看见数团火光,越过道路,犹如飞鸟博空,迅疾无比。眼看将接近树侧,女子从衣袖拿出一副太极阴阳八卦图,那图烁烁放出金光。照射的那几个妖怪摇摇晃晃,不再前来,好像有所畏惧似的。双方如此相持到鸡叫,那些妖怪才各自散去。
玉龙躲匿在草丛里,屏住气息,不敢出声,吓得汗如雨淋,衣服全都湿透了。
等到天明,女子向他祝贺:“你这条性命总算保住了。此地不宜久留,先生还是赶紧上路吧!我是阴间异类,不能在白天出现,就此告别。”说完便不见了身影。
玉龙一看周围,荒草寒烟,新坟三尺,还有一些纸钱压在石块之下。便作揖道谢,然后茫无目的向前走去。
日期:2012-1-4 13:43:00
第七章 伏羲村
经过这场生死劫难,玉龙的心态彻底改变,当初那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勇气也消了一大半。他开始动摇了,开始怀疑了。自己明明是来寻找神龙的,可是所到之处,却都是些妖魔鬼怪。他实在想不通这是为什么。难道这世上真的没有神龙吗?不,不是这样的。所经受的这些磨难只不过是些考验而已,我一定要挺住,坚持就是胜利。
玉龙又继续上路了,向着那最后的一线希望出发了。
伏羲村本就不远,穿过一道河就到了。河水上面雾气弥漫,一座石桥若隐若现藏在其中。
玉龙在桥上停住了,徘徊着,犹豫着,既高兴又害怕,既紧张又兴奋。因为他不知道接下来会是怎样的结果,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可世上的事情往往是,你越怕什么,它就偏来什么。而且总是来的特别快。
忽然,一位老妇人发疯似的向这边跑过来,样子极其狼狈,好像受到了极度的惊吓一般。玉龙惊奇的问道:“发生了什么事,让你如此慌张?”
老妇人一屁股就坐在了桥上,大口喘着粗气,喊道:“出大事了!出大事了!我是对岸伏羲村的,今日看到村头的石龟眼睛突然变成了红色,这是大祸降临的预兆啊!”
玉龙一听,长出一口气,说道:“这有什么稀奇的,石龟眼睛变红,说不定是小孩子们淘气故意用朱砂将他图红的,不必如此惊慌。”
老妇人连连摇头,叹道:“不是我大惊小怪。这事还要从头讲起。一个月前,就是在这条河里,河水暴涨,没过几天,河水又突然干涸了。有一条很大很大的鱼搁浅在了河里,大约有一万斤重。村里人都高兴坏了,纷纷来抢鱼肉吃。只有我这个孤老婆子没去抢。
突然有一天,我就做了一个梦,梦见一个老头对我说那条大鱼是他儿子,他要惩罚村里吃过鱼肉的人。因为我没有吃,所以他来提醒我,如果村头的石龟变成红眼睛的时候,整个村子就会塌陷下去,村子周围就会变成一个湖泊。
从那以后,我就天天观察石龟的眼睛,后来被一个小孩子发现了,我就告诉了他这件事。没想到小孩子根本不信,还一脸的鬼笑。第二天,石龟眼睛果然就变成了红色,吓得我就急急忙忙的跑了出来。”
老妇人话音刚落,只听“轰隆隆”阵阵巨响,好似天塌地陷发生了大地震一样。玉龙赶紧跑去河对岸,向村内观望。只见哪里还有什么伏羲村,早已被一片望不到边际的湖水,淹没的不知去向。玉龙目瞪口呆的站在那里,半天说不出话来。
他感觉天好像塌了,四周一片灰蒙蒙,大脑一片空白,也不只是一种怎样的感觉,说痛不痛,说苦不苦,只是一味的麻木痴呆。老妇人喊他,他也听不见;突然下起了漂泊大雨,他也不知道;夜色来临了,他也仍站在那里。
他的世界仿佛已经凝固,因为他实在不愿意离开那里,更不愿接受眼前的现实。他想问一问苍天,这是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这世上根本就没有龙,为什么还要让他千辛万苦的来寻找?寻找神龙本是为了幸福和快乐,没想到却更加的不幸和痛苦。为什么要有众多的妖魔鬼怪?难道这些才是正常的存在吗?
老天当然不会回答,从古至今,老天从未回答过任何人。可是,人们还是忍不住要问它。这天地间,也不知曾经回荡过多少怨恨而又执着的询问。可结果呢,天依旧是天,地也依旧是地。
苍天真的没有回答吗?有人说,它其实是回答了,只是一般人听不见了罢了。
日期:2012-1-4 15:37:00
第八章 火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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