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代风云——让我们一起回望这最坏的也是最好的时代》
第16节

作者: 佟佳明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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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宗权和张晊连夜逃走,路过郑州,屠城而去(只知破坏、不知建设的流寇)。秦宗权逃回蔡州,再次派遣张晊攻汴。朱全忠听闻张晊复来,登上了封禅寺的后山,远远望见张晊兵过,派朱珍尾随于后,并告诫朱珍说:“张晊见吾兵必止。望其止,当速返,毋与之斗也。”过了一会张晊看见朱珍在后,果然停了下来。朱珍当即返回。
  朱全忠又令朱珍领兵隐蔽在密林之中,而亲自率精骑埋伏在东边的高大坟冢之间。张晊的部队停下来埋锅造饭,吃饱之后,向朱珍发起攻击。朱珍的队伍稍稍退后,这时,朱全忠的伏兵横出,断张晊军为三而击之。张晊的军队首尾不能相顾,大败而逃,只身逃回。秦宗权大怒,斩张晊。
  这时候,河阳、陕州、洛阳的秦宗权守军,听闻秦宗权的精兵皆被歼于汴州,就各自溃去了。这也是秦宗权不得人心的结果。于是李罕之取河阳、张全义(张全义对朱全忠的胜利至关重要,后面会提到)取洛阳都来归附朱全忠。
  经此一战,秦宗权军实力大损,只得龟缩蔡州。而依着朱全忠的个性,必定要将他斩尽杀绝。
  文德元年(888年),朱全忠集中力量围攻蔡州。朱全忠自任蔡州四面行营都统,诸镇兵皆受朱全忠节度。朱全忠率军进至滑州(治今河南滑县),相继攻克黎阳(今河南滑县北)、临河(今河南濮阳)、李固(今河北大名东北)三镇,又占据洛州和孟州(治今河南孟县),解除了西顾之忧。五月,朱全忠对秦宗权发动总攻,大败秦宗权于龙陂(今河南汝南),进逼蔡州城下,攻入北门。秦宗权退守蔡州中城(城中之城),朱全忠分诸将为二十八寨而环之。

  龙纪元年(889年)二月,秦宗权被部将申丛囚禁,“蔡将申丛遣使来告,缚秦宗权于帐下,折其足而囚之矣。”申丛降于朱全忠,朱全忠表申丛为蔡州留后。
  可笑的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没过几天,申丛又被都将郭璠所杀。郭璠押着秦宗权献给了朱全忠,于是又以郭璠为淮西留后。
  这里,朱全忠还搞了一把黑色幽默。朱全忠出师迎劳,对秦宗权接之以礼,又对秦宗权说:“下官屡以天子命达于公,如前年中翻然改图,与下官同力勤王,则岂有今日之事乎?”宗权曰:“仆若不死,公何以兴?天以仆霸公也。”(《旧唐书 卷二百一十四》)
  这段有趣的对话翻译过来是这样的。朱全忠对秦宗权搞了一个欢迎仪式(真的难以想象双脚被打断的秦宗权,关在囚车之中,是怎样接受这个欢迎仪式的)。朱全忠说:“下官多次向您传达天子的命令,如果前年您能够弃暗投明,和我一起共同勤王,怎么会有今日之事呢?”秦宗权也不含糊,答道:“我要是不死,你怎么会兴盛呢?是老天用我来成就你的霸业啊!”
  然后,朱全忠派行军司马李璠、牙校朱克让把秦宗权押送长安。唐昭宗驾临延喜楼受俘,令京兆尹孙揆将秦宗权斩于独柳树下。
  临刑之前,秦宗权还在槛车里伸出脑袋向孙揆辨解:“尚书大人,您看我秦宗权是造反的人吗?我只是对朝廷一片忠心,无处投效罢了。”这个愚蠢的辩护,惹得围观的百姓都捧腹大笑。(“尚书明鉴,宗权岂反者耶!但输忠不效耳。”众大笑。《旧唐书 卷二百一十四》)
  日期:2020-08-28 13:31:35
  8、兼并四邻
  兖州、郓州位于山东省的西部,正在宣武节度使朱全忠的卧榻之旁。朱氏兄弟虽然都是猛将,但是若论阴谋诡计,则与朱全忠不可同日而语。在对抗秦宗权的过程中,朱氏兄弟跟朱全忠诚心实意,可是朱全忠的心中时刻惦念着兼并兖、郓。

  而且,当时的感化节度使时溥据有淮北的徐、宿、濠、泗等州,也在宣武的旁边,朱全忠实力渐强,自然也把时溥列入了兼并目标。
  光启三年(887年),秦宗权虽然还没有彻底灭亡,但实力已弱,朱全忠准备动手了。十月,朱全忠借口朱瑄、朱瑾招诱汴州士兵,挑起了冲突,派兵攻取了曹州和濮州。又派遣朱珍攻打郓州,但是被朱氏兄弟打败,大败而还。
  文德元年(888年)三月,昭宗即位。四月,天雄军(魏博)发生兵变,节度使乐彦贞被乱兵囚禁。乐彦贞的儿子相州刺使乐从训准备进攻魏博,并来向朱全忠求援。朱全忠派遣朱珍会同乐从训一同攻魏博。魏博军杀死了乐彦贞,乐从训战死,魏博军立罗弘信为主将,朱珍率军返还。之后,朱全忠为了专心对付徐州的时溥和兖州、郓州的朱氏兄弟,竭力与魏博罗弘信保持良好关系,让其作为与河东李克用之间的缓冲力量。

  这个时候,洛阳的张全义和河阳的李罕之发生了冲突,这是怎么回事呢?张全义字国维,原来是濮州临濮的一个农民,在县里服劳役的时候,由于受到县令的欺凌,一怒之下参加了黄巢的队伍,而且在黄巢手下还做到了吏部尚书(这个农民有水平)。黄巢失败后,归顺朝廷,后来又趁着秦宗权的守军溃散,在光启三年趁乱占据了洛阳,朝廷任命他为河南尹。
  张全义这个人可不一般,当时洛阳屡遭兵灾,白骨遍野,荆棘满地,居民不满百户,田地尽归荒芜。隋唐两代的东都洛阳,当年的神都竟然残破到这个程度,真是让人揪心。张全义上任时手下只有百余人,先一起守住中州城(城中之城)。张全义从这一百余人中挑选了精明强干的十八人,每人授予一旗一榜,称为“屯将”,在洛阳的十八个下辖属县插上旗帜,张贴榜文,招收流民,恢复生产。张全义规定,在开始的时候对百姓不征收任何租税,对于犯法的人,除了杀人犯,其余的刑罚都是打几下板子。这就是所谓的“宽刑薄赋”吧。在他的治理下,流民渐渐安定,归之者如市,逐渐加入正常农业生产,人口逐渐增加起来。人口多了,张全义又挑选身体强壮者,进行操练,教之战阵,以御寇盗,保卫地方。几年以后,洛阳地面的元气逐渐恢复,“都市坊曲,渐复旧制,诸县户口,率皆恢复,桑麻蔚然,野无旷土。”可以当兵的壮丁,大县7000多人,小县也有2000多人。到了这个时候,他才开始设置县令以治理百姓。

  张全义明察秋毫,人不能欺,而为政宽简。他常常亲自出外巡视,看见庄稼长得好的,就慰问奖励这户人家,劳以酒食;有善于养蚕耕织的,有时就亲至其家,呼出老幼,赐给茶彩衣物;看见荒芜的土地,就叫来主人进行责打;有人抱怨家里人力、畜力不够用,他便叫来邻居,叮嘱邻里要互相帮助。民间都对张全义赞不绝口,纷纷传言:“张公不喜声伎,见之未尝笑;独见佳麦良茧则笑耳。”经过张全义的努力经营,洛阳十八个属县的农业生产完全恢复了。我常常想,张全义先生,您真的是一个农民么?

  可是张全义的兵力单薄,无法独立生存。他起初与河阳的李罕之结盟。李罕之兵强善战,但是不事生产。他见张全义有粮有帛,就经常向张全义索取,张全义总是有求必应。日子长了,李罕之的胃口越来越大,张全义渐渐负担不起。稍不如意,李罕之就把张全义的人捉去拷打。张全义忍无可忍,在文德元年(888年)三月,袭占河阳。李罕之逃走,投奔李克用,想利用河东的兵力,夺回河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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