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汉道:“那怎么行?田头儿特意关照的,他要是怪罪下来,我可担待不起。”
天重不好再说,又问道:“大哥怎生称呼?”
“我姓李,小名叫铁牛,排行第二,都管我叫二牛子。”
韩天重从怀中摸出剩下的大洋,约莫有二十来块,说道:“二牛哥,我带的不多,你拿去买酒喝吧。”
李铁牛一愣,虽然知道必有好处,但他这等狱警牢头,一个月领的薪水不过十余块大洋,想不到这人竟然如此阔绰,一出手便是两月薪水,惊讶道:“这,哪用的着这许多?”
韩天重笑道:“我看大哥是个直肠子人,小弟跟大哥一见如故,你可别跟我客气。”
说着,将大洋全放到他手中,李铁牛又惊又喜,笑得合不拢嘴,道:“这,这………………唉,那我财黑了,兄弟,你饿了吧?想吃什么,我这就给你买去。”
韩天重一笑:“大哥看着招呼吧,只是不能少了酒。”
“好勒。哈哈,兄弟,咱俩可是同道中人。”李铁牛说着,笑呵呵去了。
韩天重心中略感轻松,他本就有意在狱中上下疏通,因此多带钱财,见李铁牛心无城府,颇觉喜慰。当下靠着墙壁坐了,闭目思量对策。不一会功夫,铁牛携了酒菜前来,二人在牢中吃喝一顿,天重有意接纳,两人相谈甚欢。
日期:2020-08-01 20:38:31
如此过了三日,李铁牛早晚殷勤相待,韩天重屡次提议要与众犯人关在一起,铁牛说什么也是不许。天重不好直言,却也找不出什么借口。心想家中见自己几日不归,定是急的了不得,那也罢了,可算来父亲不久便要回来,他人情混的熟,只怕三两日间便寻了过来,到时又怎能赖在牢中不走?又想:“我刚刚入会,就夸下海口,结果却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到,那岂不令众人笑话?”想来想去,心中着实犯愁。
这日午后,正在牢中皱眉苦思。李铁牛拿了副手铐来到牢前,面色凝重道:“兄弟,事情不妙啊,所长要见你,你可小心着些。”
韩天重一愣:“他见我作甚?”
李铁牛道:“想来是那张大板牙不依不饶,四处闹腾,让他听了去,想趁机敲你一笔。兄弟,好汉不吃眼前亏,可别跟他硬顶啊。”
天重点头道:“多谢大哥提醒,小弟理会得。”
当下李铁牛给韩天重又上了手铐,带着他来到前楼审讯室。推门进去,见墙上挂着皮鞭绳索,田荣俊领着几个丨警丨察垂手站在一侧,中间椅子上坐着个身穿公服之人,腆胸迭肚,翘着二郎腿。这人见天重进屋,斜眼打量他几眼,大声喝到:“小兔崽子!叫什么名字?”
“韩天重。”
“你知道自己犯得什么罪么?”
“不知道。”
“那就让你知道知道!”那人把眼一瞪,喝到:“来呀,把他给我吊起来,先松松皮子。”
韩天重皱眉道:“长官,你要打我,总得有个罪名罢?怎能这般不问青红皂白?”
“妈的,老子说你有罪,你便有罪!来呀,动手!”
天重心中气愤,扭头冷笑,不去瞧他。那人骂了几句,见众丨警丨察痴痴哑哑,都不动弹。怒道:“干什么?都傻站着不动?要造反不成?”
田荣俊见他来到所里一言不发,便说要提审韩天重,早知事情不妙,只是来不及搪塞,如今见他拿腔作势,要打天重,当下上前赔笑道:“于所长,您老人家好不容易下来一趟,何必为这点儿小事扫了兴致?瞧这小子年纪轻轻,话都说不利索,值得跟他一般见识?”
日期:2020-08-02 12:34:58
那于所长看了他几眼,道:“田队长,你莫非认识这小子不成?坊间可是议论纷纷,说咱们保安所徇私枉法,整日里闹得乌烟瘴气。我想大家都是吃公家饭的,国家花钱养着咱们,为的是给老百姓办实事,有什么案子可得秉公处理,你说是不是啊?”
“那是,那是,于所长心系民间疾苦,无时无刻不想着百姓的事,弟兄们都是打心眼儿里佩服,您老人家每日为民操劳,可辛苦得很,兄弟们要见您一面也难………………。今日既然来了,大家心中欢喜,商量着做东请您一顿,也算聊表寸心。这点小事,我看不妨明日再说。”
于所长见他一意遮掩,知道其中必有隐情。他本是听人撺掇,只想吓唬吓唬天重,借机揩些油水,听田荣俊这般说了,便挥挥手,李铁牛押着韩天重自去。田荣俊忙派人去旁边饭庄要了上好酒菜,众丨警丨察搬了桌椅,便在屋中吃喝起来。
于所长喝了几杯,开口道:“田老弟,咱们一处办差,相互间可得照应着,我看你也不必跟我打哑谜,不妨照实说了,这小子究竟是谁?”
田荣俊一笑,替他满了杯酒,道:“于所长,您是外地儿来的,咱们这的风土人情怕是不熟。你可知这哈尔滨城中,什么人最多?”
“这有什么稀奇,东北向来关内移民最多。那是人人皆知,怎么,这小子老家是哪的?”
“那是山东掖县。”
“我听说田老弟老家也是山东,想来和他家交情不浅吧?”
田荣俊笑道:“也没什么太大交情,他父亲叫韩世齐,是城里韩家铁铺的掌柜。大家邻里邻居住着,平日里见得惯了。今日替他说情,倒也不全是为了这些私下往来。我说个事儿,请您老自行参议。来来,咱们边吃边说。”
日期:2020-08-02 20:26:26
众人殷勤相劝,于所长来者不拒,酒到杯干,不一会红潮上脸。田荣俊道:“说起来那是七八年的前的事了,城西何家沟一带,有个人姓王, 大家都叫他王三儿。是山东逃荒来的,老家遭了灾待不下去,便领着媳妇儿和小姨来到哈尔滨,他小姨还不到二十岁,姊妹俩出落得倒也齐整儿。这人本是个种地的,没什么手艺,但为人乖巧,很会来事儿,加上脑筋又活,没事倒腾点杂货什么的,闲暇时再给人做工。他媳妇儿小姨帮人缝缝补补,日子虽不富裕,却是吃喝不愁。”
“哪知好景不长,这王三儿平日跟人处的惯了,不知哪里认识了一帮闲汉,整日带着他耍钱喝酒,四处瞎混。渐渐的买卖也不做了,也不去帮工。他媳妇三番五次苦劝不听,最后只得随他。本指望他玩玩也就罢了,谁知这王三儿变本加厉,到后来不光赌钱,竟然抽上了这玩意儿。”田荣俊说着,抬手做了个烟枪的手势。
“这小子家里有几个大子儿?能抽得起?”
“可不是么!”田荣俊一拍大腿道:“别说他,就咱们这样吃公家饭的,这东西可也不敢轻易碰啊,您说这小子是不是寻死?”
于所长一哂道:“现在这世道,什么人没有?那也算不得什么新鲜事——”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抿抿嘴道:“怎么,想来他后来没了钱,那便去偷去抢了?”
“他可没那个胆子,房子本是租的,只能拿家里东西变卖。到后来东西卖光,房租又付不起,三人被轰了出来,只得露宿街头。等到走投无路之时,这家伙犯起烟瘾,要死要活的,最后把心一横,什么也不顾了,竟将他媳妇和小姨,全都卖进了“桃花巷”里的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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