浦三儿不依不饶,三天没大小不是?见不着面儿将来大街上撞一跟头都不知道是谁,那不褶子了?
王宝善在一边儿揪了他一把,浦三儿,闹洞房有响晴白日的吗?三天没大小也别大庭广众之下呀,亏你还知书达理是个文化人儿!
一看王巡长出头儿,浦三儿缩了缩脖子,是是是,您说得对,可怎么也得向在坐的行个礼不是?要不然算娶媳妇还是拜把子?闹得纪子琪满脸通红,拉着新媳妇给全院亲友三鞠躬,这才转身进去。九桶不失时宜,高喊一声:礼成,请各位嘉宾亲友入席啊!
酒席八个人一桌,熟识的人自然聚在了一块儿。浦三儿率先给各位斟满了酒,敬了东家敬长辈,第三杯他就打开了话匣子。各位,圣人云:“夫钟:怒而击之则武,悲而击之则哀”,果然不假。您看这同样是酒,不同场合就不一个味儿。办丧事的时候你喝苦不拉唧的,朋友饯别喝着酸不拉唧的,赶上怒火攻心您喝又变辣了,娶妻生子的时候又变甜了。来来来,今儿咱喝的是喜酒,您再品这老白干儿滋味儿,嘿,又甜又香!
赵青山在他旁边搭话:三哥又开始抖露学问了?引经据典,说什么都一套一套的。
周掌柜笑着说你还别不服,甭管思琦从哪趸来的,不仅有出处,还总有那么点道理。并且张口就来不打嗑呗,要早十年二十年的,说不定能考上秀才、中个举人呢。
浦三儿感到脸上添了彩,抱起酒坛子给周掌柜杯里满上。嘴里说过奖了过奖了,虽说您高抬我,但我打心眼里高兴。谢谢您啦!说完跟周掌柜碰了碰杯,一仰脖干了。
九筒捂了捂杯子没让他满。我说浦三儿,我可知道你,悠着点儿啊。什么酒过了量都是毒药。我开酒铺三四十年,什么样的酒鬼没见过?有哭有喊有笑有闹的,还有尿了裤子、满大街吐的。酒入肠胃人现原形,更别提撒酒疯的,我这酒铺让人给砸了十多回了!
浦三儿咧咧嘴,那是没让我赶上,一个耳贴子让他滚着出去。
满堂一口酒差点没喷出来。三哥您别吹了,上回胡二薅着你脖领子叫板,你不是索瑞索瑞的人给人家赔不是吗?说着,满堂还站起来学了学鸡啄米的样儿,引得大家哄堂大笑。
浦三儿听了不急不恼。你是哪壶不开提哪把,那回的确是我理亏,不怨人家。胡二家办丧事我说了个荤笑话,大伙憋不住酒洒了一地,搁谁脸上也挂不住。当时我后悔得都想搧自个儿嘴巴子,还用他薅?
日期:2021-04-29 21:38:39
满堂说你跟子琪闹的笑话也不老少,没少挤兑人家,大伙都憋着整你一顿呢!
浦三儿大言不惭,整我?你得有那个能耐!我跟子琪父一辈子一辈通家之好,就算谁说话做事冒了,谁也不往心里去。再说论爬树下河、说话逗咳嗽,哪样他都不是个儿,能赖我吗?说着话他回头看了一眼。
纪子琪正在邻桌敬酒,子瑞拉他的袖子说了几句话,子琪脸上露出了怒色,但随即又压了下去。这时候王宝善从新亲那桌端着酒杯走过来,我就知道三儿在哪哪就热闹。看周掌柜旁边有个空座,一歪屁股坐了下来。要说还是老街道坊的熟络,比亲哥们都热火。
浦思珍连忙站起身来。王叔,东小口您德高望重,跟个大家长似的,多年承您照应,我借花献佛陪您喝了这杯!俩人碰了碰杯,浦三儿、青山、满堂、韩六儿这几个小辈的也都连声“对对对”地站起来,跟王宝善共饮一杯。
浦三儿也忘不了恭维几句:王叔就是咱们东小口的土地爷,保咱们一方平安不是?大事小情都离不开怹主事啊。
王宝善欠欠身,离不开老少爷们托举高看。要说我在这儿混了几十年,人说你怎就没升迁呀?凭我的本事分局长不在话下,就是正局长也应当做份!我是舍不得老街道坊几辈儿人的情分!
周掌柜说,人熟是一宝哇,几十年了,那就宝中宝啦。
王宝善说,这不是瞎说,八条胡同两条大街,谁家灶台冲哪我不知道?亲戚礼道儿的婚丧嫁娶,哪次不是我出面主持?兄弟分家、买卖开张哪次不是我做公证?说完了瞟了浦三儿、思珍俩人一眼。
浦三儿心知肚明,接了话茬儿。那是那是,所以才叫您父母官儿嘛。就是名头小了点儿,不过包子有肉不在褶上,在芯儿里。
九筒始终不待见王宝善托大爱小的毛病,见机插言:一方土地受一方供奉。咱东小口大都是买卖商铺前店后宅,少说也有一百多家吧?五行八作,刨了殡仪馆什么都齐了。王巡长近水楼台,当然是水到渠成应有尽有了。
王宝善嘴也不是吃素的。什么意思?挖苦我?我在你那赊账没还还是抽了油水?你别看庙小,大伙儿供的是真菩萨!多少事不是我给摆平喽?就说你吧,撒酒疯的掀桌子砸牌子,不是你伙计三更半夜的从被窝里把我揪起来?哦,掰不开镊子想起我来了,喝你一口酒抓你把花生米的就觉着肚痛?
九筒自知失言,赶紧找补。一句笑话何必当真呢,到哪我不捧着您,您要是肚量小我敢说吗?
王宝善不依不饶。我管你玩笑不玩笑呢,反正你们家的酒我喝定了。要不赶明儿有人闹事,先请你上局子里说道说道去。
九筒就坡下驴,笑着说,酒有的是,只要您肚子能装。
王宝善正色言道,我吃的就是这碗平安饭,没事没非就是好世道。这片儿要是鸡飞狗跳明抢暗偷的,你就是大摆桌酒席我也不来呢,嘁!
浦三儿趁机找补。可不是么,您一天到晚的操心受累,光当清官了,肚子不答应。朝里当官儿的每年夏有冰敬冬有碳敬,为什么?一个与民谋利一个感恩戴德嘛,理所当然理所当然!他端起酒杯,我们哥仨前几天分家,鸡毛蒜皮没正经东西,连个见证的保人也没请,更不敢劳您大驾,喝了这杯恕我不恭了。
王宝善歪头看他一眼,分家的酒没喝着,这就结了?
浦三儿说,那哪成啊,过几天涮羊肉,我请。
王宝善点点头,你小子跟我耍滑头,就是说生儿子办满月凑一拨打发我了。
这时纪子琪过来给大伙敬酒。叔叔大爷哥们兄弟们,我这儿有礼了!方圆二三里地,能来的都到了,大伙给我面子铭记在心感恩不尽。我大喜就是东小口大喜,咱们同喜同乐,来,在座各位干一个!
众人起身,寒暄着干了杯中酒。只有浦三儿干了之后又找酒壶,拍拍纪子琪肩膀。子琪,谁都知道咱们两家是三代交情,我媳妇就是你亲姐,你媳妇就是我亲妹妹,你说,咱俩是不是该单喝一个?
纪子琪用手捂杯,三哥不是我驳您面子,您也看见了,里里外外都指着我张罗呢,喝高了对谁都不好。您让我一杯,咱喝酒的日子长着呢。
浦三儿不依,喜酒不醉人,就差我这杯?酒都满上了,再怎么憋屈也得干了它。
浦三儿三让,纪子琪三摇头。浦三儿气儿了,高举酒杯朝天,天在上地在下,浦家纪家老辈儿在天之灵做个见证,现世兄弟的金兰之交您也看见了!说完话咕咚一口干了杯中酒。纪子琪也没拦,扭头走了。浦三儿看他的背影有点发愣,赵青山拉拉他袖子,三哥,喝得差不多了,嫂子身上有喜,咱该回去了。浦三儿又把杯满了,这才哪到哪呀,刚到兴头上。赵青山趴他耳朵上说,忘了嫂子嘱咐啦?想喝晚上我陪你。浦三儿不耐烦,用手拨开他,这儿还没我的座位啦?我心里有谱,别烦我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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