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这些都是因为那该死的门锁,瓦吐丁心中对自己讲。
这是一支丑陋的火箭,那种小孩可能画出来或者焰火公司可能造出来的,然而他们都知道把它放到合适的地方,飞机下面;而不是放到飞机顶上。但是正如环绕跑道的灯光在黑暗中显露出来那样,它确实是在飞机背上。
这架飞机是著名的SR-71“黑鸟”,“洛克希德”的马赫-3〔马赫数表示音速的倍数,马赫-3即三倍音速。——译者〕侦察机。这一架是两天前从太平洋西边的加登纳空军基地飞进场的。它在它那复燃引擎的双尾火焰前,沿下内华达州的内利斯空军基地的跑道。从SR-71油箱漏出来的燃油——“黑鸟”可不少漏——被热气点燃了,这位塔台人员大享其乐。在恰当的时刻,飞行员往后拉了一下操纵杆,“黑鸟”的机头随之抬了起来。他把操纵杆保持在后,时间比平常要长一些,把这只鸟对准四十五度角,全开复燃器向上爬升,过了片刻,留在地面上的只是一种轰鸣如雷的记忆了。人们眼中最后的景象是双引擎那狂暴的火点,而那也很快消失在一万呎高处飘荡的云层中。
这架“黑鸟”继续上升。在拉斯维加斯的空中交通管制员注意到了他们的屏幕上的亮点,看见它几乎没有横向移动,然而它的高度读数变得极快,跟机场中央大厅里吃角子老虎的轮盘一样。他们面面相觑——又是一个空军里玩玄的小子—一然后重返他们的工作。
“黑鸟”现在正超过六万呎,开始进入平飞,直向东南方朝白沙地导弹试验场奔去。飞行员检查了一下他的燃油——有足够的油——在那激荡人心的爬升之后放松起来。工程师们是正确的。飞机背上的导弹一点影响也没有。当他得到机会飞“黑鸟”时,机背上的装备架的意图已经被后来的事件超越。配接架是设计来搭放摄影侦察遥控机的,它已从几乎所有的SR-71飞机上拆了下来,但是这架除外,其原因在飞机的维护手册上没有说清楚。当初是设计无人驾驶飞机来到“黑鸟”不能去的地方,不过成了多余之物,因为发现了SR-71没有地方不能安全飞行,正如飞行员从加登纳起程的屡次飞行中经常证明的那样。飞机唯一的限制是燃油,而这在今天毫无关系。
“朱丽娅·威士忌,我是控制塔。听到了吗,完毕,”军士对着他的头戴送话器说道。
“控制塔,我是朱丽娅·威士忌。所有系统工作正常。我们正按任务剖面图飞行。”
“明白。听到我的命令开始发射程序。五,四,三,二,一:起!”
一百哩外,飞行员再次点着了加力燃烧室,把操纵杆拽回来,“黑鸟”象每一次那样干得很漂亮,在近十万磅的推力驱动下,竖直起来,火箭般猛刺青天。驾驶员双眼紧紧盯着仪表板,这时高度表象入魔的钟一样飞转。他的速度现在是每小时一千三百英里,而且继续增加,SR-71显露出他对重力的轻蔑。”
“二十秒后分离,”后座上的系统操作员告诉驾驶员,“黑鸟”现在正超过十万呎。目标是十二万。各操纵元件已经有些失灵了。在这上面没有足够的空气来适当地控制飞机,驾驶员比平时还要加倍小心。他几秒钟前看见他的速度高达一千九百,然后:“准备分离……脱离,脱离!”后座那人叫道。驾驶员降下机首,开始一个向左的小坡度转弯,这会把他直接飞过新墨西哥州,才向内利斯返航。这比沿苏联边境——而且有时越过它——要容易得多……驾驶员想着他是否能在他着陆后,有时间开车到韦加期去看场表演〔韦加斯,Las Vegas是美国内华达州最大最著名的赌城,也有五花八门的娱乐演出。——译者〕。
靶箭继续向上升了几秒钟,但是令人惊奇的是并没点燃它的火箭发动机。它现在是一个弹道物体,遵守物理定律在空中飞行。它的极大的尾翼提供了足够的空气动力阻力,以保持它指向恰当的方向,而重力开始重新把它拉入控制范围。火箭在十三万呎高度翻了过来,不情愿地把箭尖指向地球。
然后它的发动机点火了。固定燃料发动机只燃了四秒钟,但是那已足够把它的锥状头部加速到“黑鸟”的驾驶员都会惊恐万分的速度。
“好的,”一个陆军军官说道。要地防御雷达从待命进入工作状态。它立即发现了飞来物。靶箭正以大约为洲际导弹弹头的速度向下穿过大气层。他不必下达指令。系统是全自动的。二百码外,一个玻璃纤维盖板从一个打在石膏岩中的水泥洞中炸开,一支FLAGE朝天上暴发出去。这个灵活轻量快控制导实验型(原文Flexible Light Weight Agile Guided Experimental取词首字母缩略为FLAGE。一译者)火箭,但看起来更象一支长矛,而且几乎也一样简洁。毫米波雷达跟踪着飞来物,数据由一个机裁微计算机来处理。其最非凡的事情是所有的机件都是从现存的高技术武库中的货架上取来的现货。
外面,官兵们在有保护的土墙后面观察。他们看到向上飞升的那道黄光,听到了固定火箭推进器的轰鸣,然后几秒钟内什么也没有了。
FLAGE直冲目标而去,用微小的姿态控制火箭组来作细微的机动调整。弹头炸开去,露出来的东西在局外人看来象一个收拢的雨伞骨架,也许有十码那么宽……
看起就象七月四日独立节的焰火,但是没有声息。有几个人喝起彩来。虽然靶箭和FLAGE“弹头”都完全没有爆炸力,碰撞的能量把金属和陶瓷变成了白炽的烟雾。
“四发四中,”格雷戈里说。他努力忍住呵欠。他以前见过礼花。
“你不会打掉所有的火箭,少校,”帕克斯将军责备年轻人,“我们还需要弹道中段系统,还有末端防御系统。”
“是的,长官,但你不需要我在这儿。它是灵验的。”
前三次试验,靶箭从“鬼怪”式战斗机上发射的,华盛顿的人声称那一系列的试验低估了截击来袭弹头的难度。用SR-71作为发射台架是帕克斯的主意。从更大的高度,用更高的初速度来发射附加火箭,有助于产生一个快得多的再入大气层的目标。这次试验实际上使得情况比预计的还要难一点儿,而FLAGE一点儿也不在乎。帕克斯曾经有点担心导弹制导软件,不过正如格雷戈里说的,它是灵验的。
“阿尔,”帕克斯说:“我现在开始觉得这整套计划是要成事的。”
“肯定。为什么不?”如果那些令人作呕的情报局家伙能为我们搞到俄国激光的蓝图……
红衣主教独自坐在一间光秃秃的牢房里,牢房一米半宽,两米半长。头上有一盏无遮的灯泡,一张木床,下面有一只桶,除了锈铁门上的窥探孔外没有一扇窗户。墙是坚固的水泥,完全没有一点儿声音。他不能听到通道卫兵的踏步声,甚至连监狱外面大街上车辆的轰隆声也听不到。他们缴走了他的军服上装,皮带,还有他那擦亮的靴子,取而代之的是一双不值钱的拖鞋。牢房是在地下室。他只知道这一点,他能从潮湿的空气辩明。牢房很冷。
但是冷得不象他的心那样透。他的罪行的深重从来没象现在那样侵入他的心。荣获三次苏联英雄称号的米哈纳尔·谢米扬诺维奇·费利托夫上校闭门思过,独自反省。他想到了他生活在壮丽宽广的土地上,那遥远的地平线上和无穷无尽的景观中居住着他的俄罗斯同胞。他充满荣誉和骄傲地为他们服务了一生,而且为之洒下了鲜血,正如他身上的伤疤宣告的那样。他记起了同他一起服役的人,他们中有那么多都在他的率领下战死了。他记得他们是怎样死的,在T-34中被烈火烧死前还轻蔑挑战地诅咒德国的坦克和火炮,只有被迫时才撤退,明知是死路一条也宁愿进攻。他记得自己率部百战,那伴随着柴油机怒吼和刺鼻浓烈的硝烟的狂激人心的感觉,以及誓死的决心,而他却熬过了死神这么多次。
然而他背叛了这一切。
我的部下现在会怎样说我呢?他凝视着木床对面的空白水泥墙。
罗曼诺夫会怎么说?
我想我俩都需要喝一杯,我的大尉,那声音插了进来。只有罗曼诺夫才能同时做到既严肃又逗趣。这样的想法喝着伏特加或私酿沙摩根更容易考虑些。
你知道为什么吗?米沙问道。
你从来不告诉我们,我的大尉。米沙就告诉了他。只用了短短的一瞬间。
为你两个儿子,你的妻子干杯。告诉我,大尉同志,我们为什么去死?
米沙不知道。甚至在开炮时他也不曾知道。他是一个军人,而一个军人的国家被入侵时,军人就要作战驱敌。当敌人象德国人那样凶残时,可容易得多……
我们为苏维埃联盟而战,下士。
是那样吗?啊?我似乎记得为俄罗斯母亲打仗,但我主要还是记得为你打仗,大尉同志。
但——一个军人为他的战友打仗,我的大尉。我为我的家庭作战。你和我们部队,这才是我唯一的家。我想你也为你的家庭作战,大家庭和小家庭。我总是羡慕你那点,我的大尉。象你做的那样把我收进两个家庭,我很自豪。
但是我害了你。我不应该——我们都有我们的命运,大尉同志。我的命就是死在维亚兹玛,没有妻子,没有孩子,但是尽管如此,我死得并不是一个没有家的人。
我替你报了仇,罗曼诺夫。我击毁了打死你的那辆IV型坦克。
我知道。你替你家中所有的死者都报了仇。你认为我们,为什么爱你?你认为我们为什么为你而死?
你理解?米沙惊奇地问。
工人和农民也许不理解,但是你的战士会的。我们现在理解命运,你却不能。
但是我该怎么办?
大尉们不问下士这样的问题。罗曼诺夫大笑。我们的问题你都曾有那么多答案。
这时他牢房门上的栓闩滑动了一下,费利托夫猛地抬起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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