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子窈面色一黑,揪住鹊儿便要挠她的痒。
笑闹之间,萧子窈的气色好了几分,好不容易静下来,胸口却仍是扑通通的直跳。
真是岂有此理!沈要分明是不在场的,怎的一旦提起他来,竟是她先臊起来了!
萧子窈又羞又恨,直撇开了脸,嘟起嘴来。
“小姐,我不逗您啦,您先喝药!”
鹊儿一面说着,一面托了托药碗,“哪怕不为沈要、不为您自己——就当是为了二小姐,您也得老老实实的把着药喝了!”
萧子窈白了她一眼:“还提沈要,你究竟有完没完!”
说罢,话锋一转,又问道,“我二姐如何了?难道是身子又不大好了?”
鹊儿讪讪的说:“二小姐醒来后一直问鹃儿去哪了,她不听旁人分说,非要亲见鹃儿一眼……”
萧子窈闻言,只将汤药一饮而尽。
她一旋身披上了大氅,速速的领着鹊儿出了小白楼。
萧子窈到时,萧从月正倚靠在床头,默默的淌着眼泪。
她的性子实在是太静了,不声不响的,哭泣也很克制,仿佛是怕扰了旁人的安宁一般。
萧子窈一进门,便去瞧那炭盆。
那炭盆已然换过了,可她始终后怕得厉害。
“二姐,要哭就大大方方的哭出来,这样憋着,难免气坏了身子。”
萧从月引着手背拭了拭眼角,强颜欢笑道:“大夫说过,既然有了身子,便要切忌大喜大悲。更何况,倘若我哭得厉害了,总会吵得勉之头疼。”
萧子窈听罢,眉心一跳,简直躁郁得紧。
又是勉之!什么劳什子勉之!
不过是个下三滥的余闵,凭什么被她二姐这样的惦记着!
可她到底是不能够挑明了骂他的。
萧子窈于是装傻道:“二姐有什么不开心的,大可以说来听听,我也好替你分担分担。”
“你分明是明知故问!”
萧从月嗔道,“我昨日晕倒,只能怪我自己不中用、身子太弱,却是万万也怪不到鹃儿的。子窈,你如实告诉我,是不是父亲处罚了鹃儿?”
萧子窈淡淡的摇了摇头。
“不是爹爹罚的她。”
“那又会是谁?”
萧子窈面无表情的说道:“是我。二姐,是我罚的她。”
“那鹃儿人呢……”
“——被我带回小白楼思过了。”
萧子窈的语气很冷,也很硬,“二姐,你待鹃儿,实在是太宽容了。眼下,你只管安心养胎,倘若我将她教得好了,便立刻还给你。”
此话还有后半,萧子窈忍住了,未曾开口。
鹃儿此人,教得好了,就还回来;教不好了,那便不还了。
既然不还了,那就该丢掉了。
无论生死,只当破烂一般的丢掉!
萧从月哀哀的看了萧子窈一眼:“子窈,你不懂,鹃儿之于我,便像是鹊儿之于你……还有些事情,你根本不会懂的……我谁也不怨,我只怨我自己……
”
很多时候,萧子窈总是很怜悯萧从月的。
然,日子久了,她便有些厌倦了。
她这位柔柔弱弱的二姐,最是温慧淑德,无人不称、无人不赞,虽博得了满堂彩,却唯独落下了一颗本心。
她用尽了去爱别人的心思,便爱不起自己了。
萧子窈愈听愈怒。
她于是霍然站起了身来,气冲冲的说道:“我当然不懂!我只知道,余闵对你不上心,所以鹃儿也不把你当回事儿!适才害你险些滑了胎,害你日日忧思重重!”
虚表之下的真实,总是有些畸形、更是有几分伤人的。
萧从月显然是被伤透了。
却见她目色一凉,又悲又怯的说道:“你看,子窈,所以我说,你不会懂的。”
萧从月一面说着,一面很勉强的笑了一笑。
那笑容有些透明,连苍白颜色也着不上了。
萧子窈立刻有些悔了:“二姐,对不起,我不是……”
“子窈,我不生你的气。”
萧从月招一招手,只唤她坐得近些,“你还小,等你以后有了心爱的人,你便会懂了。有些时候、有些事情,不是不想怨他,而是怨不起来。”
萧子窈直觉喉咙一哽,只好干巴巴的问道:“二姐,我可以听听宝宝的动静吗?”
“当然可以了。”
萧子窈于是凑上前去,小心翼翼的附耳贴上了萧从月微微隆起的小腹。
萧从月久病不愈,身子便很纤细,眼下,她分明怀胎已有五月了,却并不很显肚子。
萧子窈说:“二姐,宝宝的动静是什么样的?我听不到。”
谁知,萧从月闻言,却是张一张嘴,微微的滞住了。
胎动会是怎样的声音呢?
她也不知道。
倘若是换作寻常夫妻,妻子有孕,做丈夫的早已迫不及待的听上了好几回的胎动了。
然,时至今日,余闵却从未理睬过她。
仿佛那孩子与他无关,她亦与他陌路。
萧从月于是轻声一笑,却笑出了哭腔。
"宝宝的动静……大概是很小声很小声的啼哭罢……"
余闵与鹃儿有私是真,对萧大帅怀有异心亦然是真。
只是,萧子山还未撬开鹃儿的嘴巴,便挖不出什么见血封喉的铁证。
然,不是撬不开、不是挖不出,却是不敢撬、不敢挖。
眼下,萧从月的身子愈来愈重,可精气神却愈发的萎靡下去了。
此乃心脉俱损之兆。
大夫再三叮嘱,万万不可惊她到大悲大喜,不然,难免母子双亡,惨烈至极。
萧子山只将此事如实的说与了萧子窈听。
“子窈,我似是有些懂了,二姐她今时今日的态度……”
萧子山寒声道,“二姐吊着这一口气,不过是为了余闵罢了。”
萧子窈恶狠狠的嚷道:“胡说八道!余闵不过是个人渣,怎么能配得上二姐!二姐肯垂怜他,他还不知足……”
“子窈,你错了。”
萧子山一面说着,一面揉了揉萧子窈的发顶,动作很轻,也很克制。
“求人垂怜的,从来都不是余闵。”
她果然止住了骂,略有些迷茫的回望着他。
“四哥……?”
“求人垂怜的,一直都是二姐呀。”
他微微的勾起唇角,笑得有些难看,“……因为二姐爱他,最爱他。”
萧子窈直觉一窒。
她简直难以开口,眼眶也发酸,说起话来几乎有些语不成调了。
“你胡说!二姐现下这样,不过是因为她根本不知道余闵干过的那些恶心勾当!”
萧子山斥道哦:“子窈,你别傻了!你当真以为二姐她不知道吗!?”
萧子窈忿忿的锤一锤木几,更用上了十成的力气。
那茶壶盖子一惊一跳,她的心也一惊、再一跳。
“二姐又不是傻子!倘若她知道余闵是这副德行,肯定早就将他休弃了!还会拼死拼活的去要孩子吗!”
萧子山劝她不过,终于哀哀的叹道:“子窈,爱不一定非要清清楚楚,模模糊糊的,也很好。”
萧子窈闭上了嘴。
她便不愿与萧子山说话了,只默默的环着胸,也不知目光游离去了哪一处。
萧子山见她置气,便道:“夏家最近要设宴,恰逢夏少爷的生辰也近了。你与他关系甚佳,大可以同他聚上一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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