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欲望的幻境便这样被生生击碎，待花落波平，纵然烦恶的不愿理会，却也只好把话来敷衍。“晓得了，了解，了然……”我连连不住的点头，只盼能摆脱这厮的无尽纠缠，从而也忽略了梦清会生出怎样的鄙夷。
　　想是我的软弱满足了Teacher陈的虚荣，他脸上暴涨的青筋在一点点回褪，大有长途到站后，宣泄一泡巨尿的快意。我紧绷的心弦也开始松弛，对尊师这种突如其来的温和还颇不适应，又分明从他脸上看到了一种类似于宽容的东西。像是在逗我说：“小孩子，你别淘气。”我没工夫细嚼其中的深味，只愿他那双火眼金睛，能放了我这个已与周围空气融合无间的屁。但像一切的关系，都需要一个合乎礼节的告别仪式，譬如情人间的Kiss goodbye。尊师不忍就此抽身离去，他微微眯起双眼，像是在窥视我内心深处的小秘密。

　　我大起恐慌，对尊师眼里的含义倒有了更深的理解——与其说是对淘气的宽容，倒不如说是对幼稚的轻蔑。他隐含的真意或许是：“小朋友，你还嫩。”哦！这话或许未尽其然，完整的表达该是这样：“小朋友，追马仔——”如果尊师肯用他粗犷的手掌在我的脸上拍几下，效果便更浑然天成了——“你还嫩呀！”但随着尊师射来一道电力强劲，带有警告性的目光，这话更要重新修饰为：“小朋友，跟我抢马仔——”若是四下无人，以尊师的涵养，也必不会大耳刮抽我，至多只用一根食指在我额头上点那么一下——“你还嫩呢！”

　　如此信息量繁多的眼神交汇，我突然有一种逢遇知音的感觉，仿佛从尊师沧桑的脸上历见了他过去的酸楚。就如尊师不久前说的，“我八岁就放牛，”并且从中窥视了大自然统治世界的神秘法则，还领悟到了富可敌国的人生哲理。我当时听了，唯有倾倒，瞧尊师神态那样傲兀，只疑惑这‘八岁放牛’与康熙的‘八岁登基’是否有殊途同归的妙处。但可以确定，鸿鹄之志是不拘泥于乡野的，诸葛亮不也曾卧于深山吗？如果说他昨天的疯癫只是因为男人通有的好色，那么现在他就非得走下神坛，消褪掉身上的光晕不可。因为此刻的眼神交汇既无关于情如父子的师生，也不会是擦出火花的忘年基友，我恍然明白，它只属于情敌间才有的咄咄交锋。若换在平时，我绝没有冲撞尊师的胆量，但为了捍卫追逐爱情的权利，我只好学欧洲中世纪的骑士精神，双目射出一道决斗的冲击波。是否是出于幻觉呢？尊师的身子微微后倾，我还以为拥有了杨戬的神力，但从尊师神态间的异样转变，我仍看不透他丰富的内心会触发怎样激烈的化学反应。

日期：2012-02-21　21:04:36

　　三：
　　这事一过，梦清对我的态度倒比以前亲昵了些，她把猪悟能的专利套用给我，呼我为“呆子”。我的英雄梦想就此破灭，这倒未始非福，与其痛苦的假扮深沉，还不如彻底的卸下伪装，只心里那股大男子主义作祟，郁结的恼羞无法释放，恨不敢用“猴妹”来回敬她。耳膜里冥冥传来马景涛的咆哮，脑海里随即拼凑出《倚天屠龙记》里周MM的轮廓，便想打拱着手，恭敬的称她为“周姑娘”。后面若是再加上“小生叶~~，这厢有礼。”便更具有穿越的效果了。但这种爱慕的情愫已不能自拔，从而衍生出无底的的羞怯，似乎我们的关系也没有到可以这样戏谑的程度，所以这期盼的臆想只能供无人时来偷笑，而无法付诸实际的行动。

　　由于是补课，离正式开学尚有一段时间，勤奋的苦逼已经把功课预习了半熟，懒惰的天才不屑听老师的讲义，而我们这些平凡人也有了末日偷欢的借口。高考的创伤虽然还未平复，但伤口不知何时被人敷上了麻药，已经酥麻的不知道隐隐作痛了，心的另一角还在勃勃的萌发着生机呢！
　　时间后推几日，那天数学课，我们那位金牌华老师足足迟到了五分钟。他是个守旧派，平时理发剃须总要去女人街深巷里的那家《胡一刀》，原因是那里的装饰摆设还一如70年代，这让他“想起了童年的时光。”那天华老师显得非常的疲软，双腿颤抖的让人以为是小孩在撒娇。他好不容易上讲台，一张口就瞠目结舌，像有肠胃病人眼睁睁瞧胃镜探入喉咙的痛苦。勉强发出来的声音，只会比《教父》里的马龙白兰度更沙哑。这么咕哝说了几句，听得大家全不知所云。我忍住笑，忽然想到全冠清的妙句：“帮主何所见而云然。”华老师仿佛窥见了我的潜意识，说出一半的话戛然而止，黑眼珠上翻，尽现出两颗圆圆的白仁。教室里气氛骤然变冷，我至少有一魄飞离了身体，徘徊在上空不知是否该飘然离去。

日期：2012-02-21　21:06:23

　　华老师没有想象中的怫然变色，只是抬手摸了摸额头，像旧时大宅门里丫鬟瞧老爷是否闭气。吓！这一摸可不得了，他差点跳起来。这时，他脑袋里冒上来的该不是医学常识，大有可能是对“精尽而亡”的堪忧，所以他迫切想做的也不是尽快就医，而是回家指派糟糠之妻去买什么大补的材料。
　　这学校规章严密，Teacher华归心似箭，只一时未得其便。他布了许多作业，心急则乱，有些竟还是未教授的课程。
　　“老师，”徐佳宜同学最吃不得亏，举手抗议……
　　“咳咳咳……”华老师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块手帕，脸状十分痛苦，仿佛这咳下来的不单有血，整块的心肺都要跟着破喉而出。另一只手还不忘对徐同学下压，以阻止其继续申辩。
　　尊师如此鞠躬尽瘁，学生们就是铁石心肠，也该大受感动了。发奋自觉的翘楚或撇头深思，或运笔如飞，余下的多半在低头假装用功。我看着书上的公式，莫名的厌烦，一直以为高考的失利是发挥的失常，谁叫我那天没有吃泻立停呢。这些浅显的东西我未必不懂，不，应该说是未必不通。如此精通还要从头来过，这种感觉虽不同于青梅竹马的恋人，倒也像是七年之痒的夫妻，再难玩出新鲜的花样，所以……

　　“喂，呆子。”不知什么时候，梦清已转过身来。
　　“啊？”我发愣。
　　“出去玩啊。”梦清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亮。
　　好学生不逃课，好男人不出轨，我虽然百无聊赖，可……我这时的心理，好比古时芳龄二八的少女在洞房里手捂双胸，羞怯惶恐的说：“夫君，我还没有准备好。”
　　梦清笑了，我这点心思没逃过她的眼睛。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她虽然没有说话，可她的心告诉我：“Everything is possible.”我还是犹豫不决。梦清眼里饱含了怂恿，充分体现了耐克广告语的精髓：“Just do it.”
　　我无力抵抗，只好屈服她善意的独裁。奈何帐中有元帅坐镇，不敢造次。便说：“这不好吧，老师——”伸手指向讲台，吓！这Teacher华难道是仙道中人，竟通有遁地的妙术，能在转眼之间消失无形。
　　梦清忍俊不禁的摇头，心里定是在慨叹朽木不可雕也咯！若是换做别人，我或许生气，或许一笑了之，或许无动于衷。可面对梦清，我为什么会觉得幸福洋溢，受宠若惊呢？我了然于心的反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