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星仪摇了摇头。
雁迟又是一拱手,小心地问:“这位是?”
宫中女眷极少,除了皇后与太子妃便是宫人,能被称作“小姐”的女子出现在此实在有些稀奇。
“这位是太子
妃胞妹,李家的二小姐。”许医丞看了李星仪一眼,觉得她一路以来脾气倒是不错的,且日后恐怕要长来往于太医署,旁人早晚也会知道她的哑症,索性摊开了说道,“二小姐有哑疾,是来寻赵老诊治的。”
雁迟与另一位青年相视一眼,同时向她揖道:“二小姐。”
如今的李星仪已经渐渐习惯有人向她行礼,不至于像最初那般总有一股无措之感。
为了缓解白跑上一趟的尴尬,许医丞又指着他们二人介绍道:“何雁迟、许松意,日后二小姐少不得要多来几趟,若我和赵老不在,您有事吩咐他们也是一样的。”
李星仪点了点头,一脸盼归的模样。
许医丞笑了笑,又对那两人道:“二小姐晚间时再过来。”
二人又揖别了他们。
李星仪跟着许医丞走出太医署时,许医丞还在同他介绍这里。
“今年只有这两个年轻人入了太医署,松意还是我侄子,雁迟也是个心性极好的孩子。平日里大家都是各忙各的,宫人有恙自会遣内侍来请。至于您…”许医丞说这里,面上泛起一丝为难,“赵老性格有些古怪,便是陛下派人来请也十有九次是请不到的,所以这才劳驾二小姐亲自前来。”
李星仪倒不觉得什么,顶多是多跑两趟罢了,如今的自己又不是没有那个时间。她在宫中身份有些尴尬,说是贵人,不过是别人给太子妃三分薄面,明眼人都瞧得出来。太子能乘辇,她却只能腿着,这就是差距。
“您一更时来便可。”许医丞指着他们走出来的那座楼又道,“我提前知会松意他们留话给赵老,在此等候自然会见到他。署内人多嘴
杂,莫要去旁的地方闲逛。”
李星仪认真地点头——且不要说这宫内,便是在东宫别苑时这个道理也是知道的。
许医丞见她尤为听话,心中的好感也多上几分。
毕竟在宫里,最难伺候的是那些自己作死的人。
眼前这李二小姐据说脾气不好,可这半日他见她行为举止有度,并不像传闻中的那样不堪,也稍稍放下了心。
只是无风不起浪,有些需要叮嘱的他还是要叮嘱,以免日后出了茬子牵连了他们这些不必要的人。
许医丞要将她送回显阳殿,李星仪本想拒绝。可一来拒绝不像是之前那位李二小姐跋扈的做派,二来因偶遇从前别苑时的旧人与太子殿下,心中尚还有些惶恐,便又被许医丞送了回去。
回到显阳殿时,温女史告知她皇后正在休息,李星仪便未去打扰,径直回了西阁。
到了西阁之后,她进了卧房便反锁上了门。
李星仪走到案前,细细地将之前她在东宫别苑时认识的人写了下来。
在别苑中她小心行事,确定自己从未得罪过别人。
只一件事。
那就是她被掳走抛入河中的那一日,与她同住的三人早上开始便同她在一起,午后她出别苑办事,才遭人打晕了扔进河中。
她那日未见过别的熟人,这三人不得不提防。
第一个人便是荻花,因同她住在一间房,荻花心性看起来颇为单纯,所以二人关系处
得还算不错;第二人也是同住之人,名叫文姝,是个眉目淡然的安静姑娘,只是她常独来独往,并不曾与谁深交过;第三人叫青瓷,模样生得极佳,不过常同别人争吵,是以人缘并不好。
李星仪看着这三个名字,怎么想怎么都觉得每个人都有问题。
原因是在那日晨间恰好发生的一件事。
那日不到卯时便有宫人来别苑,将她们全部传唤起来,说太子妃移驾魏宫之后缺人伺候,命人在东宫内选出数人去式乾殿。
那时的李星仪还听青瓷说:“太子妃缺人,式乾殿可不缺人。只怕是缺人并非是太子妃而是太子殿下吧?”
青瓷说得不错,太子妃缺了人手却想要从东宫内薅人,摆明了是在防式乾殿,想要安插人手进去。从这一点上便知道他二人不睦已不是一日两日。
太子妃怀了身子,想要绊住太子,就必须要寻几个可靠的人做眼线。然而她脱离母家已久,实在寻不到可靠的人,便从都别苑里这些粗使婢女中挑拣——别苑的宫人多数是无依无靠、无家可归之人,若有模样不错的,最适合被太子妃安在式乾殿伺候。
也便是那一早,吕奚官见过了别苑的宫人,想亲自点些人去式乾殿。
李星仪是当日第一个被选上的,也是入别苑二年来唯一一次令她觉得舒心的事。
她入式乾殿,并非是为了攀高枝——她有几斤几两实在是
太清楚,只是另有要紧之事要做,若入了式乾殿则更方便一些。
在别苑也是被人使唤,在式乾殿也是被人利用,左右都是棋子,还不如在式乾殿中做一颗有用的棋子,这样一来尚还能看到整个棋盘。
那日她被选上之后,第一个回了房。收拾了自己攒下的细软便出了别苑,去了城北一家不起眼的当铺将东西换成现钱。
然而出来之后便被人一棒子打晕,再醒来时却见两个眉目凶恶的汉子将自己抛入河中。
李星仪攥紧拳头,咬紧了牙关——她被李老夫人救上来之后,阴差阳错地成了同名同姓的李二小姐,这样的机会可不就是天赐给她的好时机?人人击破了头想要进的式乾殿,如今她却不用费一丝功夫便能成为座上宾。
有人不想她挡了自己的路?那她非要将那人揪出来看看,也将她抛进冬天的河水中尝尝是个什么钻心刺骨的滋味!
她脑中已经有了个调查与复仇的雏形,待这两日寻机会去式乾殿一趟,看看除了荻花到底还有谁来便知了。
只是还有一点让她头痛——看太子妃李玉镜的态度,那位李二小姐同姐姐并不像表面上那样和睦,甚至说,妹妹极有可能抓住了姐姐的什么把柄,让姐姐一直放心不下。
这样一来,她这假冒的李二小姐还能顺利去式乾殿吗?
李星仪不知道,但她必须要去。
如果太子妃这处拦着
她,她便想别的法子进式乾殿——最不济厚着脸皮进去做客,总之白日里太子殿下也说过这句话,不管是不是客套话,只要她脸皮够厚,便能闯进去。
左右从前的那位李二小姐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如今的她若效仿之前的李二小姐所为,反而更不会引人怀疑才是。
李星仪在名字写完之后,便燃了灯将写了名字的那张纸烧成灰烬。
小心谨慎并非是天生的,只有吃过亏的人才知道。
她身为外来客,已经尽量不去招惹别的事。虽说皇后对她的态度有些奇怪,却也知道她是她,太子妃是太子妃,太子又是太子,自己同太子妃不会是一家人,同皇后更不要提有什么牵绊——唯一有的便是利益相关罢了。
李星仪在西阁自用了膳,随意抽了两本书来看,昏昏沉沉间便捱到了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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