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姐姐起来吧。”她搀起冯公主,认栽地道,“我知道了。”
冯公主目的达到后又对着皇后一阵儿贺喜奉承,直到看皇后乏了才离开。
冯公主走后,温女史便进了显阳殿。
皇后扶额坐在榻上,一副窝心极了的模样。
“您何苦跟这种人一般见识?”温女史见她面色不悦便道。
“虽说挂着公主的名头,可毕竟同皇家不是一脉所出,讨人嫌倒是占了个十成十。我原以为她是冲星仪来的,没想到她胃口这样大,竟然还打起了孟冬宴的主意。”皇后只要一想起来心口便犯堵,“早些年陛下便同她说过,差羽若无人管束,日后恐怕要搅得冯家无法无天。本以为是句戏言,没想到一句成谶——这些年来差羽变成这样的性子,同公主和驸马都脱不了干系。冯驸马还算不错,就数她心怀鬼胎。”
“倒也不全赖她一个。”温女史道,“十几年前那位还在的时候,冯公主就跟魔怔了似的,死活缠着人家不撒手,就连半夜敲门的事儿都干过。后来那位去了徐州,冯公主便也消停了,老老实实地嫁给冯驸马,这才生下冯翊来。自古以来尚公主的哪个不是夹着尾巴做人?可冯驸马是清高之人,眼里揉不得沙子,连孩子都生了也不肯和冯公主冰释。冯翊打一出生便没个好家好院,酿成今日局面倒也在情理之中。”
皇后却不以为然。
“这些高门之内,谁没点龌龊事?”皇后以手扶额道,“若算起来
,他李家也不干净,但我瞧着玉镜和星仪姐妹俩倒是都不错。陛下看人最准,他也说过,玉镜人不坏,只是心里装的事多;星仪心性坚韧,十分难得…”
“太子妃殿下本分,御下宽和,东宫没有一个不说好的。”温女史点头,“只是李二小姐…”
“我将星仪留在身边,也自然有我的用意。”皇后打断她道,“…她是太和十一年走的,距今已有二十年。星仪同她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不说,今年又恰好十九,这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若真是她的女儿,少不得多照顾些。”
温女史躬身道:“奴已经按您的吩咐,派人分别去了渔阳和赵郡两处打听,应该很快便会有信儿了。”
皇后起了个大早应付冯公主,此时已困倦无比,眯着眼被侍女扶到榻上。
“冯公主才比我大两岁,可你瞧瞧她,操心成了什么样子。”皇后心头的那股郁闷依旧挥之不去,“徐州出了乱子,不是她能呆的地方。这人惯爱说漂亮话,借口贺我有孕而回京,实则是想替自己挣个儿媳罢了。”
温女史自然也觉得皇后的话在理。
为了替主子排忧解难,她想出了一个法子。
“这位既然难缠得紧,您倒不如按着她的意愿来。”她道,“孟冬宴又不是皇家设宴,统共不过是一次约定俗成的宴会。再者,京内谁人不识大名鼎鼎的小淮阳君?便是去了也没人敢
触他的霉头,您就放心吧。”
皇后想了想,觉得倒也是,心里稍稍舒坦了些。
温女史见她面色舒缓,这才着人传膳。
太医署内众人或在药房配药,或在内庭互相讨教。
冷不防一阵杂乱脚步声传来,诸人抬头望去,见冯翊带着十数名宫人气势汹汹地步入太医署。
冯翊一进门,一张玉脸便皱成了包子脸。
“什么味儿这么冲?”他蹙眉捏着鼻子问。
众人停下了手上的活计,许医丞则上前一步答:“太医署内有不少草药,自然免不了会有些辛辣气味。”
冯翊挑不出毛病,眉头蹙得更深。
“知道知道!”他掩着鼻子东张西望,“简王殿下在哪儿?”
虽然已经被削了王位,可冯翊依然按着从前的称呼来。
许医丞见冯翊身后跟着的宫人提着几个精致箱笼,一猜便知这是小淮阳君给简王送东西来了。
在简王的处置上皇帝曾下过死令,对外宣称软禁,对内则严格保密。
冯翊是冯公主的儿子,说来同简王是没有血亲的姑表,倒也算是一家人。
“小淮阳君请随我来。”许医丞一侧身,请冯翊出了正厅。
冯翊跟着许医丞来到进门左侧那个不起眼的远门前,面上的嫌弃渐渐由疑虑所代替。
许医丞伸手道:“请。”
冯翊阔步迈入,示意后头的人跟上。
青石板路的边缘长满杂草,松竹林也无鸟兽鸣叫。乍入
之下总觉得是个荒废之地,莫说住人,便是住鬼都觉得冷清。
“我三哥真住在这?”冯翊越往里走越疑惑,“姓许的,你说话。”
许医丞未看他,边走边向他解释。
“殿下初来此地时,太医署上下战战,辟了处干净新居相迎,唯恐殿下委屈。可殿下却说‘法不阿贵,何况余一介平民尔’,因此拒绝了我们替他置办的一切。”许医丞指着不远处的小木屋道,“殿下见此地虽然荒芜,可外有池塘内有藏书,便留在了这处。”
冯翊摸了摸鼻子——这端得高高的德性,还真是自己那三哥无疑。
然而见了眼前的小木屋,冯翊之觉得一阵寒酸。
“行了,你走吧。”他挥手驱赶许医丞。
许医丞朝木屋的风向遥遥行了一礼,随后离开了此地。
见许医丞走远,冯翊这才理了理自己的衣裳,挺直了腰板儿走到木屋前,大声喊:“三哥!”
他喊第三声时,左边的窗户才被人打开。
“差羽,是你来了…”
只闻其声,却不见其人。
冯翊忙走到门前,褪了鞋履便走了进去。
走到膳房前,便见自家三表哥那双彼时在朝堂之上翻云覆雨的手此时却正执了锅铲烧菜。
“三哥!”冯翊看着青年忙碌的身影,瞬间只觉得悲从中来。
青年玉白的手背一顿,见他进来后朗笑:“差羽,你来得不巧。这里吃食有限,我已是自顾不暇,
所以请不起你了。”
冯翊往锅里一瞧,见他炒的正是路边山里常见的野牛蒡。
眼见着曾经的天骄却落到如此地步,冯翊伸手抽出腰间长鞭,带着满面怒容恨声道:“我要去杀了老二!”
冯翊执鞭暴怒,转身就要离开。
“差羽。”萧瑧出声唤住了他。
冯翊充耳不闻,不管不顾地往外走。
“蠢事做一次尚且可以原谅。”萧瑧边忙活边道,“若是做第二次,便是个蠢人了。”
冯翊年轻气盛,自然听不得这话,刚迈出去的脚便收了回来。
“三哥!”冯翊转头咬牙道,“三哥在外奔波劳碌,不过是杀了几个脑满肠肥的人罢了,居然连王位都被削去了!他在宫里风吹不着雨淋不着不说,孩子都要抱上了,他凭什么?!”
萧瑧将饭菜盛了盘,转头又去洗锅刷碗。
冯翊见他在灶间忙碌竟忙出了一丝退隐的意味,气得火冒三丈。
“你查清了刺史晁辉和都督孙维联合贪污一事,回头却背了这么大一口锅,到头来他只需要写几个字、盖上印章,功劳便是他的了!”冯翊几乎将脸都凑了上来,追着萧瑧问,“三哥查了多久才查清的案子,就这么将它拱手让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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