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妙龄女子被打成这样,就算日后还能下床走动,也少不了要落下病根了。
李玉镜眼角一抽一抽地跳,问:“星仪呢?”
鹤俦侧身让开,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面朝着她,手指向书房:“殿下亲自泡了壶茶为二小姐祛惊。”
“好得很,我妹妹来了,不先知会我,倒要越过去叩拜殿下。可见一个两个都是忠心侍君的人。”李玉镜待下人素来不错,可眼下气昏了头,若鹤俦不是太子跟前得力的内臣,高低也要吃她两巴掌。
鹤俦知道她在气头上,自然不同她多说什么。
李玉镜匆匆来到书房,越过头顶上“瑞气清风”四个大字的牌匾,大步迈入房内。
然而她想象中二人交头接耳的情形并未发生。
太子萧琰坐在案后,李星仪坐在客座上,同他隔了足有三
丈远,手上还拿着一卷书,只有一名宫婢端着银托盘来来回回给二人送茶。
李星仪见她来,放下书本正要迎,却被萧琰抢先了一步。
萧琰走到李玉镜跟前,宽大的衣袖拦住她即将踏足内室的脚步。
“你既有身子还走这么快做什么?”萧琰蹙眉道,“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李星仪偷觑着他们俩——上一次来俩人还能维持面上的平和,可如今太子说话真是不客气,当着人的面就下逐客令。
李玉镜头回被这样不留情面地质问。
“妾前脚回来,妹妹后脚便来做客。不来见姐姐,却奔着姐夫书房来,传出去也不知会对谁的声誉有损。”她看着太子萧琰,尽力压制住自己的怒意冷声道,“殿下若不在意这些,何苦来问妾索要青瓷?左右早就是饥不择食之人,直接命人拿张铺盖卷到自己榻上岂不是更利索…”
“李玉镜!”萧琰忍无可忍,右手高高地扬起,然而最后却掌化为拳,攥紧了拳头什么也没做。
李玉镜住了嘴,也寒了心——这是俩人自相识后,太子头一回这样疾言厉色地唤她全名。
而且,看他刚刚的意思,是想动手扇她不成?
“殿下…好自为之吧。”她丢下这句话后,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萧琰愣怔片刻后又恢复了一贯的镇定。
“你姐姐自有孕以来常这样喜怒不定。”他转身对李星仪道,“星仪
也是自家人,应当不会放在心上吧?”
李星仪早知这二人之间有龃龉,可还是装出一副理解的模样来。
她点点头,将书卷放回书架上。
“今日多谢你解惑。”萧琰又道,“那个叫荻花的宫婢,孤稍后会派鹤俦将人送去你住的西阁。”
李星仪赶紧施了一礼,像是生怕他会临时反悔似的。
萧琰显然有心事,李星仪也不便同他久处,便匆匆拜别了他。
从式乾殿出来之后,李星仪的心情明显畅快了不少。
眼下青瓷已经回了别苑,若是同别苑人说起,谁又会相信一个受了罚的人说的话?别苑内的婢女成百上千,思慕太子却不得一见而患了失心疯的不是没有,即便青瓷回去说看到自己,旁人也当她是魔怔罢了。
所以,荻花才是她心头的一根刺。
荻花一日在式乾殿,她身份便多一分被暴露的危险。
只是李星仪有些不明白,太子为什么会那样问她?
李星仪回了式乾殿,初盈正在给赵老点熏香。
李星仪见到后,一把将香炉抢过去放在外面。
“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赵老问,“太子和太子妃没留你吃顿饭?”
李星仪心道吃什么饭,简直吃了太子妃好一通的白眼。
她坐在小几前,撑着腮想着若一会儿荻花过来了,会不会还像之前那样将她认出来。
她是不可能暴露自己身份的——冒充太子妃的嫡亲妹子是
多大的罪过,她一个别苑来的宫婢怕是死上十次都不够。
赵老见她唉声叹气,便摆手让初盈先出去。
初盈带人离开后,房内便只剩了李星仪和赵老。
“老夫也不是眼瞎眼瘸的人,你同太子妃情谊不深,明眼人瞧得出来。”
赵老突然来了这么一句,将李星仪从思考中拉回了现实。
“老夫从皇后那处得知,你父亲和祖母耗尽法子都未能让你开口,然而一向姐妹情深的太子妃在嫁入东宫后却从未想过将你接来元京诊治——以她如今的身份,带你入宫诊治不是难事,然而太子妃却没有。”赵老盯着她道,“太子妃从前便有些古怪…老夫且问你:你同太子妃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赵老的问题是李星仪猜想到的,但她毕竟不是李二小姐,实在答不上来。
“若是你们姐妹二人之间的秘密,那不说也罢。”赵老见她迟迟不开口,又道,“不过,老夫也有一事不明白,是关于太子妃的。”
李星仪端坐好,做了个“请”的姿势。
赵老缓缓道来。
“三年前,那时你姐姐还未嫁入东宫,他们二人浓情蜜意,太子便将她安置在城内。时值盛夏,不少宫人中暑,太医署内解暑药物短缺,雁迟和松意他们常就近在城中采买藿香冰片。反复来往久了,对城中各医馆也熟悉不少。然而后来太子同太子妃大婚,举城欢庆,太医署休沐
一日,松意跟着老夫沾光同太子讨杯喜酒喝,却意外发现之前城中一家医馆的学徒竟就是太子妃。”
李星仪觉得这不奇怪——她偷听李老夫人手底下的侍女说过,当年李玉镜和太子萧琰是意外结识,那时萧琰有伤在身,李玉镜将他照料得不错,二人才因此生出情谊来。又因李老夫人不知萧琰来历,恨李玉镜私定终身,这才同她断了来往。
这么一想,何雁迟和许松意在城中医馆见过李玉镜也是很正常的事,毕竟她是懂些门道的。
“从前太子殿下遇刺,孤身迷失山林,恰巧碰上太子妃。受其照料日久生情,当年东宫良缘可谓是一段佳话…”赵老突然反转道,“然而雁迟和松意确言之凿凿,说他们在医馆中见太子妃时,她对山医皆是一无所知,甚至连艾草、柴胡都辨不清。可话又说回来,若是一点儿也不懂,当初在山上她又是如何照料重伤的太子殿下的?既然你同太子妃自小一起长大,老夫便想问问你,太子妃在此之前究竟懂不懂医理?”
李星仪本以为太子萧琰也会问她诸如此类问题。
毕竟太子同太子妃关系微妙,而自己又是太子妃的妹妹,按理来说她该是最了解姐姐的人。
若事实真如赵老所说,那么太子同太子妃的邂逅就相当值得玩味了——据初盈说,太子遇刺后重伤,关键是伤了眼睛,不然也不会费尽千辛万苦才回宫。若真按赵老的说法,倘若太子妃是个平平无奇的大家闺秀,并不会什么医术,那么太子是被何人所救的?
若这一切的假设皆成真,那么是不是可以说,当初照料太子的姑娘并非李玉镜,而是另有其人。太子误打误撞之下将李玉镜认成当初的那位姑娘,便顺理成章地做了太子妃。而太子得知李玉镜并不是那姑娘后,所以二人才有了龃龉?
这样一来,李玉镜为何厌恶她也说得通了——身为嫡亲妹妹,自然是知晓姐姐的老底儿的。倘若直接捅出去,那么太子妃的位置便要换人来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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