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星仪不知道,原来还有这么一遭。
“十年前是太子殿下,如今又是简王殿下…”温女史叹气,“二位殿下同徐州犯
冲,竟险些都折进去了。陛下是九五至尊,只盼着他能早去早归,也好解开二位殿下的心结。”
“嗯…”皇后认同地点点头,“老三如何了?还是不肯来显阳殿?”
温女史答:“青阳那边又来了几次,说殿下住的地方是清贫了些,可小淮阳君送去不少棉被衣物,对付对付想是没问题的。再者,他观殿下心态比从前好了不少,于殿下而言应不是坏事。”
皇后正要再说,却注意到站在一边的李星仪。
“瞧我,一同人说起话来总是忘了身边的人。这一说,连家丑都让星仪听了去。”皇后又拉着她坐了下来,笑着道,“刚说的是我那老幺,你该听过他吧?”
李星仪迟疑了一下,随后点头道:“娘娘说的可是简王殿下?”
“什么简王,他已经被陛下削了爵位,如今只剩条命了。”皇后又叹,拉家常似的同她道,“老三明年便二十二,本想着这次办完案子回来便将他与澄练的亲事办了,可偏偏弄得一塌糊涂。不然这个时候你都能吃上他们的酒了…”
李星仪是记得裴澄练的。
她进宫后就见过裴澄练一次,不过裴澄练好像并不喜欢李家,也不喜欢太子妃,连带着对她也有些排斥。
可裴澄练是国公幺女、皇后的亲外甥女,又是内定的简王妃,这样的大小姐是李星仪得罪不起的。
李星仪心道还好简王出了事,不然裴澄
练做了王妃,岂不是在宫内横着走?见了自己不顺眼,便是打过来一巴掌她也只能受着的。
可简王毕竟是皇帝的儿子,皇帝此去徐州若是将两桩案子放在一起了结了,恐怕回京的第一件事便是复简王之位。
李星仪端坐好,道:“若裴二小姐不嫌弃,星仪自然会去的。”
“澄练瞧着凶悍了些,对老三可是百依百顺。她心眼儿不坏,只是娇惯了些。”皇后也笑,“过几日孟冬宴的时候她也会去,到时候你们坐在一起多说说话。”
李星仪眨了眨眼睛,好奇地问:“孟冬宴?”
“‘孟冬宴’是咱们住在京里的人中兴起的,每年十月立冬时的宴会。年年有人轮流举办,届时会宴请京中贵女,算是聚在一起吃喝认识认识。”温女史接过了话道,“二小姐来京的事早便传了出去,想来孟冬宴上能结识不少朋友。”
李星仪倒不觉得这个所谓的“孟冬宴”有哪里好。
她进宫时的确有不少人知道,可她当时的身份却是个哑巴!
若她一直是个哑巴,那孟冬宴上别人同她说话,她怎么回人家?难不成又要拿着纸笔写写画画?
到时候可就丢脸了!
裴澄练本就不喜欢她,再加上她有口说不得,到时候不得被裴澄练欺负死才怪。
李星仪默了一会儿,装出一副不情愿的模样问:“娘娘,孟冬宴若是被邀请了,不去成吗?”
皇后
摇头:“不行。”
李星仪泄了气,正不知倒是如何应对时,却听皇后又道:“因今年举办孟冬宴的是太子妃,你若是不去,岂不是让你姐姐不好看?”
李星仪一听,眼睛便亮了起来。
自打今日在火场救了太子妃之后,能明显地感觉到她看自己时的眼神与从前不一样了。
入了十月后,天气骤然变冷。
此月蚊虫伏蛰,宫人们便将诸殿窗内悬挂的竹帘撤下,清洗了收好待来年再用。
李星仪趴在窗边看荻花她们来来回回地忙碌。
若是还在东宫别苑,应是不到卯时便要起。她们的房中是不会烧炭的,顶多便是在被子上多盖两件衣裳。若再过一个月京中开始下雪的时候,便要将铺盖底下铺着的褥子抽出来当另一床被。但这还不算最冷的,元京最冷的时候当属腊月小寒前后,若是下一场雪再化雪,次日街头准有冻得僵硬的死尸。
为了避开那种死法,李星仪甘愿在东宫别苑中做一名使婢。冬日里用雪水洗脸,用雪水浣衣。
然而今冬却是大不同了。
李星仪伏在铺了短绒的窗前,窗台上置了一宝蓝琉璃花瓶,一株早催的山茶正朝她盛放,鼻尖却是温暖的椒香。
不必再早起浣衣,不必再担心饿死冻死街头。从前向往之处便在脚下,向往之人成了她自己。
倘若就此打住,本本分分做太子妃的妹妹,荣华富贵、才俊佳婿不是上赶着送上门?如此一来,这辈子倒也算是大圆满了。
可…
人与人终究是不同的。
富贵迷人眼,世人多向往。可总有些事、总有些人,能让你身处云龙之庭仍心有惴惴,于深壑万丈却不敢身死。
若有这样的牵挂,富贵也不过烟云,要走的依然是脚下的路。
荻花正
弓着身子忙活,恰好听到身后李星仪吩咐:“将我的地券拿来。”
荻花以为自己听错了,回头愕然地望着李星仪。
李二小姐依然趴在窗台上赏那株山茶,然而别的宫人已经走远,只剩下荻花一个人在她附近。
这是李二小姐头回吩咐她做事。
原先荻花一直因为将李二小姐错认成别苑的那位同名故友,且这段日子以来并未得到重用,总是担心自己会受刁难。没想到来了之后不仅没有刁难,反而当她是空气,这无疑让荻花更加难受。
荻花高兴地扔下手上的活计进了屋,从李星仪床头的乌漆紫铜匣子里小心翼翼地取出那枚玉简后双手奉给李星仪。
李星仪瞧着这枚玉简——帝后送古玩首饰,太子却直接送了地券来。那块地在永和里,东临宜寿里、光明寺,南接俢梵寺,正是寸土寸金的地方,宅子也是前朝忠廉将军旧宅,不得不说太子真是好大的手笔。
李星仪自认救出太子妃也算是偿了顶替李二小姐身份一事,却不敢再受加赏,担心冥冥因果致日后行事不利。
她将玉简收好,又让荻花寻了初盈来,打算去式乾殿那里走一趟。
荻花望着主仆二人远去的背影,心情再次失落。
李星仪刚到式乾殿,鹤俦便小跑着迎上来。
“您今日过来了。”鹤俦依然是那副和和气气的面容,只眼睛笑成了月牙,“太子殿下尚在
前朝未归,太子妃殿下却是在的,您…”
李星仪心想既然这二位已经和好,找谁便都一样。
“我来找姐姐。”李星仪道。
“二小姐的声音可真好听,怪不得老天爷藏了这么些年。”鹤俦偏了偏身子,让出大片路来,“您跟着奴走。二小姐裙摆长,仔细着脚下…”
纵然心思玲珑的宫人,伺候起人来也是有差别。前几日鹤俦见她不过是友善和气,如今算是真真正正地侍奉了。
鹤俦引她进殿,又转头对宫人道:“二小姐虽不是外人,可茶点也要提前备好了,干等着像什么话?!”
宫人连连瞧了李星仪几眼后才在鹤俦的催促下离开。
李玉镜正在殿里慢慢走动,见她来,面上无悲无喜。
李星仪心中咯噔一跳——难不成这是个白眼狼,自己冒死将她拖出来,她还要同自己计较那些莫须有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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