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不自由,社会不平等,男女也不平等。
一九八六年四月五日星期六阴
今天是清明节。
爸爸早上回乐昌。我和姐姐准备明天去廊田,然后和爸妈他们聚集一起去祭拜奶奶。听爸说这次全家人回家乡祭祖。我听后很高兴,可那天爸说不让我去,要我在家或在五山售货。我觉得很不公平,想到姐姐他们一窝蜂的去家乡旅游,自己却一人在山里上班。真想哭鼻子了。但不知爸爸现在又为什么改变了想法,答应让我跟着一起去,我高兴的笑了。终于实现了自己的愿望,可以到久别不见的家乡玩上一次。整整十年未见的家乡佛冈,在我幼小的脑海留下的印象也模糊不清,忆不起家乡是什么样子的是多么遗憾。
此去家乡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家乡的亲人,一定都会永久刻在我的脑海。因为我己经长大懂事了,一定不会忘记自己的家乡。
我是多么的高兴,激动。能见到十年没见的家乡,怎能不高兴呢?
四月六日
每一年去廊田拜祭奶奶见到我们家曾住过的地方:廊田西溪河,我都说不出是一种怎样的情感?
我不愿去回忆它,是因为它给我们家带来了不幸。贫困的生活,悲惨的境遇都几乎是在那里发生。
那时妈妈夭夭上山砍柴为了养家糊口,起早贪黑。听妈说爸爸从来不肯给一分钱养家。幼小的我站在家门口可怜兮兮的巴望着母亲能早点回来。生活的困苦使母亲变得粗暴,穷凶恶极,拿起锄头也敢追打大姐二姐。悲惨的遭遇直到现在也不堪回想。
因为在西溪河自己家和别人合建一幢房屋,中间的墙面是共同出钱建的。住了快十年的房屋邻居说常发洪水要拆迁,那房屋就摇摇欲坠的又要重建。黑心的邻居执意要拆,两家人就大闹天空的打起仗来。年老的奶奶也被毒心狼邻居打得手脉紫黑,妈妈也被打得头肿鼻青。战争还没结束,爸爸的单位又来人说爸贪污公款,才能有钱建筑这幢泥砖房屋。问母亲贪的钱放哪里?叫人抄家。幼小的我看到的是“暗无天日”的生活。
妈妈恨透了那间房屋惹来的祸。恨爸爸为什么这么蠢为了省钱和别人合伙建房屋?那是我来到这个世界上的第一个家,也是我童年生活过的地方。童年的不幸阴影一直都伴随着长大。就是在廊田读小学三年级的时候也碰巧和那个歹毒邻居的女儿同桌骂我“贪污婆”,我也不敢抗议。躲在那个新搬的黑咕隆咚的家里也不敢去上学。被她打了就哭,也不敢反抗。现在想来就象《红楼梦》里贾府被抄家的衰败凄凉景象也是我小时候亲眼目睹的。
不过那用泥砖建起的房屋是妈妈姐姐她们自己挑水挑泥“筑”的窝居也曾带给了我童年的一丝快乐。因为家的周围可以种菜,种甘蔗,种鸡屎果,种一棵枇杷树。小时候嘴馋了可以爬上树去摘枇杷吃。还被别的小孩唱“爬树荫荫凉,下树攀拐肠”说我下树摔跤,果然下树时还差点摔倒被奶奶敲脑袋。说小猴女,果子没熟就去摘了吃,说着乡音,听了格外的亲切。这一切都过去了,后来强拆自己家建的窝居后,住的更加黑暗说有鬼的也是两家人合租住的房屋。妈说血汗钱也被偷了的哭,有鬼会偷钱吗?也真的有人说见到鬼了。和鬼住一起的“鬼屋”也是更阴森恐怖了。
这都不想去回忆了,都过去了十多年,年幼的生活都是贫穷的苦日子,妈妈就是最喜欢忆苦不思甜的苦命女人。
四月十三日星期日
无意中想起幼年童年住过的“鬼”屋,更自然想起现在乐昌的新居。虽然也是租房的但是属房管所的八元钱一个月的租金。就是拆迁我在大姐家住过的那间黑咕咚的潮湿房子搬迁来住的。
房子虽然两房一厅一厨七十多平方米但我也知足了。没钱装修但可以住上自己单独的睡房,有自己的小天地。可以在阳台上种花,可以在自己的卧室里贴满明星的美照。贴有山口百惠,还有美国明星,那火辣辣迷人的大眼睛诱惑着我,还有一张穿着白色睡袍似的恬静的美女,看着这些美女,睡觉也睡得香甜些呵。看着挂历里香港的海湾,巴黎的铁塔都充满了幻想。幻想以后可以去周游列国了!望着同学们那嘻笑的合影,心情也好呀。好的家居,原来可以带给人那么多的梦幻,那么多的热情和开心。
也可以在自己的小天地里和同学畅谈,谈人生谈末来谈悄悄话。
记得那天丽梅买了一支眉笔说帮我画眼眉毛让她看好看不好看?我没答应。然后她把门关上,再催我才答应了。她帮我细细的描眉毛眼睫毛,描得很浓。照着镜子看那双大眼睛,越看越好笑。她还说很动人,说搽些胭脂画点口红就更艳丽了。我说都不象自己了不喜欢化妆。
有了自己的房间,可以在那里发美梦,可以看书写日记。想起童年时住过的黑咕隆咚的阴森森的鬼房子,还有姑妈在广州住的百鸽笼,能住上现在七十多平方米的宽敞明亮的房屋我己经是很满足很满足了。
四月十四日星期一
那天下午,从廊田回来乐昌后我带着两个外甥女一起去丽梅家。
我和她什么也能聊,她还说:“我和你什么都能说上一点,和艳芬好象没什么可说的,是不是久了不在一起疏淡了感情?”我想是不是我们早出社会较成熟,而芬还在读高中没我们经历的多无话题可聊呢?我也觉得和艳芬在一起时没有和丽梅在一起话多。芬好象不懂事的任性的小娇憨。十六岁的无忧无虑整天嘻嘻哈哈的天真浪漫。也没什么爱好。还正在读书,只能和她说学习之类的。也谈不上什么人生呵社会的。和丽梅还谈到生理方面的都聊了。她说:“我们其实都不小了,也都出来社会做事了。”可我觉得在家里还象个不懂事的小孩子。说真的,我们都说在妈妈面前永远象个长不大的孩子。
藏在山区,社会上有很多事都不知道。丽梅告诉我,象我们这般大年纪都己经交男朋友了。我不相信的是,棉纺厂许多年轻女子十九岁就结婚了,说是环境所逼的。那这么说五山难找朋友不是要二十五六岁变成老姑婆才结婚了?如果要我那么早婚,我宁愿独身还好!
那么早就走进婚姻家庭不是很快就失去了青春的浪漫?浪费了青春的大好时光?我想自己一定不喜欢这种生活。现在生活在五山夭夭油烟满天飞的日子都不知向时结束?
丽梅说十九岁谈恋爱还可以。可我认为十九岁也早了些,还沾“危险期”的边沿。也还幼稚。这个年纪适合了解男孩,交异性朋友。
我们从四点多谈到五点多,总也有聊不完的话题。她希望我能在乐昌工作,那时,我们就可以象学生时一样常常在一起了。“你总不会一辈子都在山沟吧?”
“怎么不会?我们家没有谁能帮我调出乐昌来工作呀。”其实,我们家谁也希望我在县城工作。
“要是你不去韶关就好了,这样回来乐昌也多一个知心朋友了。”她说也没肯定要去,还说打算夏天就去五山玩。我听了也觉安慰。在五山,很难找到知心的朋友,你说一点不满的话,很快会传到不同的意思或被人冷嘲热讽。很难找到真心的朋友。所以,我很珍惜这份由同学变成的知心朋友,变成无话不谈的好闺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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