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到最后他们已经后悔了，但跳楼就是这样，不像割腕，后悔了可以打电话叫医生，纵身一跃后，一切都来不及了。
　　至于投河，也不排除有人进行到一半后悔，成功逃回岸上，但不会游泳的话大概率是活不下来。
　　由此可见，坦然结束自己的生命并非易事，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
　　“等什么呢！”张道玄喊了一声。
　　有时候仁慈未必是好事，这个女学生淹死后，大概率湖里就是两个水鬼了。
　　两个水鬼就需要抓两个替身，那岂不是说还要多死一个人？
　　女水鬼回头看了一眼，终于靠近了不停扑腾的女学生。
　　不曾想，她催动阴气后居然撞向了对方，这一撞使得女学生借着挥动手臂的力量向着岸边靠近了一段距离。
　　别看这段距离连一米都没有，但却是生死天堑。
　　脚能够到地面后，女学生发了疯似的向岸边跑去，溅起大量的水花。
　　脱离水面，她趴在湖边的护栏上不停地咳嗽着，将呛进肺里的水一点点咳出来。
　　她活下来了，也许这一次的经历会让她以后都不再生出自杀的念头。

　　本身实力就很一般，勉强救人后，女水鬼的身体变得透明了不少。
　　她站在水面看着已经脱离危险的女学生，脸上的表情很复杂，有后悔、有欣慰、有解脱、有释然……
　　张道玄快速飘到她身边，他第一次觉得女水鬼是如此的特别。
　　抓替身的横死鬼很多，但是救人的他一个都没听说过，女水鬼的做法让他由衷敬佩。
　　站在女水鬼身边，张道玄拍了拍她的肩膀，“后悔吗？”
　　女水鬼低着头，脸上写满苦涩，“小哥哥，你说我是不是很没用？”
　　“怎么会，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干得不错。”张道玄想起了白无常留给自己的话，直接现学现卖。
　　就在这时，东方天际忽有一道白色的霞光照来，伴随而至的是仙音缥缈。

　　在张道玄目瞪口呆地注视中，那道霞光正好照在了女水鬼身上。
　　向霞光另一边看去，漆黑的夜色下一大片天空泛着五彩斑斓的光晕，光晕后，隐约可见琉璃宫殿，那是仙界吗？
　　“功德金色光，微微开幽暗，华池流真香，莲盖随云浮，千灵重元和，常居十二楼，急宣灵宝旨，自在天堂游。”
　　威严庄重的声音响起，像是从无尽的虚空传来。
　　女水鬼被这一突发情况吓得不知所措，张道玄伸手想要拉她，但是却被霞光隔离在外。
　　变故又生，女水鬼居然缓缓飘浮起来，脱离了水面，紧接着，一朵金色的莲花出现在她的脚底，托着她上升。
　　她的相貌也发生了变化，湿漉的头发变得干燥，苍白的脸色也红润起来。
　　本就没有多少的怨气消散得无影无踪，替代其出现的是缥缈出尘的仙气。

　　踩着莲花的女水鬼上升的速度开始变快，她沿着白色的霞光向那片五彩缤纷的光晕飞去，周身飘散出一朵朵小莲花。
　　张道玄忽然明白了，她这是解脱了，而且要去的可能不是地府，而是天庭或是佛土。
　　女水鬼回头看了一眼，嘴唇翕动似乎在说什么，但是被仙音掩盖住了，张道玄并没有听到。
　　朝着对方挥了挥手，张道玄露出欣慰的笑容，这也许是最好的结局了吧。
　　女水鬼消失在五彩光晕中后，一切异象陡然消失。

　　在那个女学生眼中，只是天空中出现奇怪的光芒罢了，这很正常，侥幸捡回一条命的她裹着湿漉漉的衣服离开了。
　　张道玄回到湖心亭坐下，望着东方的天空，一时间有些失神。
　　女水鬼的遭遇让他想到了很多，横死鬼如果不抓替身，而是救人便可以超脱吗？
　　真的有这么简单？他不信在数千年的历史长河中，女水鬼的情况是唯一个例。
　　但如果有其他横死鬼这样做，且成功过，那这种办法早就应该流传下来了，可为什么没有？
　　很快，张道玄想明白了其中关键，初心。
　　佛家说：有心为善，虽善不赏，无心为恶，虽恶不罚。
　　道家说：莫将玄门做市井，少用心机奉神明。
　　如果救人的目的是为了解脱，很明显是不能超脱的，顶多获得一些功德。
　　而女水鬼原本是为了抓替身，但最后关头却选择了救人。
　　驱使她这样做的是隐藏在灵魂中的善念，通过平时接触张道玄就能看出，女水鬼的本质其实很善良。
　　张道玄无法得知的是，女水鬼三世前曾是某个神仙的童子，因为顽皮犯错被贬下来。
　　这三世她都是好人，而溺死此处正是最后的劫难，只要脱劫便可以重回仙籍。
　　曾拥有过仙根的人自然是善良多一些的，其福德不是普通人能比的。

　　当然，根底固然重要，个人选择的重要性也不可忽视。
　　叹了口气，张道玄打消了每天在马路边蹲点救人的想法。
　　扫视一圈那几个正茫然看着天空的其他横死鬼，张道玄正准备盘膝坐下修炼，忽地发现一道黄光正在向自己接近。
　　侧身闪到一边，那道光芒似乎刹车不及，直接飞出湖心亭老远，才又折返回来。
　　看到来人的模样，张道玄打了个招呼，“老黄，着急忙慌的出什么事了？”
　　来人正是黄天霸，他此时正一脸焦急，“老张，特么的快跟我来，清棠那丫头遇到麻烦了，再晚的话人就没了！”
　　张道玄如遭雷击，跟着黄天霸快速前进的同时问道：“出什么事了，早上还好好的。”
　　黄天霸的脸色很难看，“我哪知道，我还想问你呢，不是你一直看着。”
　　张道玄无语，“我又不是报马。”
　　黄天霸平复了一下心情，心知互相责怪没什么用。

　　“她被人用小鬼害了，那小鬼很厉害。”
　　张道玄皱眉，“她不是有佛珠护身吗？怎么会被鬼魂伤到。”
　　“老张，那佛珠早就让她送给她姥姥了，要是戴在身上，之前能差点被吴老鬼他们干掉吗？”黄天霸说道。
　　张道玄恍然大悟，之前和黄天霸一起去村上时他就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似乎忘了什么，现在才恍然大悟。
　　“小鬼，不会是土地庙通缉的那个吧。”张道玄忽地想起了自己接到的任务。
　　“什么？”黄天霸大吃一惊，张道玄和土地庙打交道的事情他知道，但没想到小鬼居然达到了被通缉的程度。

　　张道玄简要地叙述了一下事情经过，并说出了自己掌握的情报。
　　“坏了，这么说来那小鬼已经害了不止一个人了，害的人越多，他就越厉害，咱们两个怕是不够看。”黄天霸做出了判断。
　　虽然他修的是正统仙家法术，但毕竟水平有限，遇到厉害的也麻。
　　“那怎么办？”张道玄知道小鬼厉害，没想到黄天霸居然都不是对手。
　　“破坏他寄身的本体，没了本体道行少说下降一半，你能找到他本体在哪吗？”黄天霸出主意道。
　　张道玄想起了那个新来的老师挂在头绳上的玩偶，点了点头。
　　“是个玩偶，上面有很多咒文，破坏的话估计有难度，至于在哪，不太清楚，是带在一个老师身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