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咽干舌燥鼻孔疼,上火了。两三天过去了,到这里以来最痛苦的时刻到来了,到公共厕所去大便。在这里吃着白米饭就着腌咸菜,少油没盐的菜饭、湿热的天气、疯狂的出汗、又占便宜地吃了好多荔枝,每天只在晚饭后喝点水,几天都没有大便了,肚子涨得难受,爬到公共厕所后蹲在那个竹排空中,总有一种要掉到水塘里的感觉,拉屎使不上劲,腿还跟着哆嗦,真受罪。好不容易挤出一下,扑通一声掉进池塘中,扑腾腾一群塘鱼翻着水花抢着来吃,你一紧张后面的又憋回去了,拉也拉不痛快、蹲又蹲不住,诺大地黑蚊子相中了屁股的肉猛叮,结束战斗回去揉肚子。若晚上想上厕所就更可怕了,公共厕所离我们仓库也就几十米远,大多数时间众多的狗在此处游荡,找一些可以吃的东西,见到人也不咬,就是玩命汪汪叫,最可怕的是一只老母狗带着几只小狗的时候,老母狗在离你较远的地方高声叫,几只小狗围在一起小声吠,你向前走一步,这几只小狗就围着你绕一圈,我从小就害怕这些猫呀、狗呀、鸟呀之类的动物,要不是憋得一身身出冷汗,不到万不得已,绝不敢晚上出来上厕所,蹲在那,听着狗爪子挠竹梯子的声音,真是苦不堪言,好不容易上完厕所,还得跟狗儿周旋才能回到仓库,太难了!搬了几天花生秧子后,村里带我们干活的人给我们安排:“今天起我们到水田去踩花生秧子,就是咱们前几天扔到水里的那些花生秧子,经过几天暴晒和沤泡,已经部分软烂,我们到田里将这些花生秧子踩到烂泥里当肥料,你们可以一个人用双脚踩,如果怕摔倒也可以两个人互相扶着踩。”任务明确了就开始行动吧。大家行走在田埂上到了水田边,已经闻到了一些使水稻丰收的味道,有些人微皱眉头,我倒是不以为然,因为在我上初三时,我们在北京学习全国劳动模范时传祥,背着粪桶、拿着粪勺、掏过茅房(平房院内厕所),这点味道算什么!我们都没穿鞋,只听一声“先踩这块地吧”,就先后扑腾扑腾地淌入水中,刚下水田,也没有踩住花生秧子,只觉得陷入滑溜溜的泥里,凉丝丝的还挺舒服,往前走一走就不那么舒服了,脚底下一会被咯一下,一会又被扎一下,虽不至于流血,但也挺疼的。终于踩到花生秧子了,一脚踩住用力将已经软烂又带点韧劲的花生秧子踩进烂泥中,又一脚踩到花生秧子的叶子,滑腻腻的随着脚趾缝往上滋,说疼不疼说痒不痒,那个难受劲真让人起鸡皮疙瘩。刚一开始大家还是左摇又晃打着趔趄,慢慢地就相继找到了平衡,话也多了,有人说自己那里的泥深,也有人说水浅,有的大踏步来回踩,有的则小碎步紧倒,一片欢声笑语,没有支援三夏的紧张、没有劳动的辛苦,倒像是在城市中呆久了的人们一次户外的活动。但好景不长,太阳渐渐升高,水田腾着雾气,湿热难耐,汗流浃背,双手蘸泥,突然我觉得自己的小腿肚子有点痒痒疼痒痒疼的,随手就去挠,谁知一挠还真疼起来了,我赶紧走到水田边,看到一条大虫子趴在我的腿肚子上,我赶紧一提拉,它随着我的手也慢慢变长,一松手就又趴在我的腿肚子上了,高师傅早已跑过来,见多识广的他一看就说:“别慌,这是蚂蝗,咱们那叫马鳖,靠吸人和动物的血活着,它有前后两个吸盘咬着你的肉皮,你越揪它吸的越紧,就像刚才那样成了一条长长的虫子。”我说“那怎么办呀!”高师傅说:“有两种办法。一种是突然猛打它,它一激灵,吸盘就松了;还有一种方法使找根线或草绳,顺着肉皮往下捋,也能把蚂蝗弄下来,但有一点特别膈应人,就是你把蚂蝗刮下来,它吸你肉皮的地方就会出血,等你再进到水田里,别的蚂蝗对血腥味特别敏感,回闻味而来,这样就会有更多的蚂蝗趴在你的腿上,其实你现在不用理它,等中午干完活,到干的地方连打带捋的就都下来了,回到仓库抹点紫药水就没事了。”听高师傅这么一说,再看看广东口岸的人也没拿这蚂蝗当回事,自己也就坦然不少。上午踩得差不多了,走到水田边回到仓库,每个人的腿上都趴着几只肥硕的大蚂蝗,大家都猛力拍打着,又从公司带来的医药箱中找出一点线,线顺着腿肚子朝蚂蝗那轻刮,吸血的蚂蝗散落一地,当然一个不落地被大家处死。花生秧子被踩得差不多了,我们好像也没有什么必干的活了,就到田边看当地农民赶着水牛在水田里耕地、在黑油油的泥里翻土,晚上又放水浸湿,过一两天又耙地耕平,快到回广州的日子了,终于看到农民开始插秧了。大家吃过早点开始收拾行李,车子还没来,又忍不住到刚刚插好秧苗的田边,看着那横平竖直、错落有致、稳稳立于水田中茁壮成长的、嫩绿的秧苗,心中无比欣慰。
从农村回来后必须要做的一项大工程摆在面前—拆洗被子。回来后衬衣、背心、裤衩等都洗了一遍,晾晒完毕,被子也很脏,已经两天没有盖了,终于熬到星期天,可以大干一场。我早早地就起了床,先用脸盆打了一盆凉水,顺楼梯到天台往中间宽敞的地方一泼,红砖铺就的天台地面迅速把水吃透,再去接水、泼地,往返几次后,又用大扫帚把泼湿的地面反复刷洗,等太阳出来后把地面晒干净,这样我就拥有了一块晾晒棉被里棉花的干净空场。回到楼下,将被子上的棉线一根根拆下后挂在蚊帐上,那些没断的棉线一会还可以再用,棉线全部拆完后将被面轻轻撩起,露出棉花,在棉花上铺好事先准备好的报纸,报纸铺平后开始用报纸裹着棉花卷起来,将棉花全部卷完后,被里就完全暴露出来了,赶紧将被里和背面放在水池里浸泡。这看似简单的工作,等我干完时太阳已经升得老高了。然后把用报纸卷好的棉花抱到天台上,在那块干净得地面上,报纸面朝下慢慢展开,因为我妈在给我做被子时,由于打不起被套,所以是一块块棉花絮起来的,如果不用报纸裹着,等棉花一散,我可就抓瞎了。不管怎样,棉花总算是在天台上舒展地打开了。搞完棉花赶紧下楼洗被里和背面,在水池里揉了好几遍后,就开始打肥皂,由于我不会用搓板,又没买过洗衣粉,所以只能像洗袜子那样地搓,一小块一小块地打肥皂,再一小块一小块地搓,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是把脸盆里的洗完了,赶紧到水池处,把水池里的塞子按下,放了一池子水,把被里、被面又拧又搓又投洗,折腾了好一会,水总算是清亮了不少,拧干后又来到天台,搭在了晾衣服的铅丝上,这时听到王双木喊:“该吃饭了!星期日食堂只提供两顿饭。”好在拆洗工作都完成了,先吃饭,剩下的活下午再说。吃完饭后回到出口部,路过三层时看见大谈判间里有一个打扫卫生用的藤把的鸡毛掸子,我当时想到在我小的时候,经常看见我妈在晒被子时就用掸子不停抽打,我现在也可以用它抽打在天台上晾晒的棉花呀!于是顺手将鸡毛掸子拿起就上楼去了。中午也不敢睡觉了,广州的天气本来就阴晴不定,指不定那块云彩有雨,爬上天台后不断地抽打棉花,经过太阳一晒,再加之我的抽打,棉花果然膨胀了不少,我心想棉花松软了,待会缝起来肯定会省不少劲。此时被里背面已经潮干,我把他们叠成长方块拿到楼下床板上,放平整后我就坐在上面左右摇晃着屁股,这样可以压平褶皱,一会缝的时候也能舒服些。终于可以开始缝被子了,我先将被面铺在松软的棉花上,四周扽齐,摩挲平整,用搭在蚊帐上的旧线韧好针,在三分之一处行起来,当然得连报纸一起行,三根线行完后,被面已经踏实地铺在棉花上,将报纸、棉花、被面三位一体慢慢卷起,然后掉一个个再展开,变成被面朝下,报纸朝上,抽出三根旧线,揭开报纸,再把被里铺上,赶紧在中间用新线行了起来,行完两根线后,分别在等分的位置上再行两根线,终于五根线全部行完后看了看针板,还剩三根针,再看看线络子,还剩一半线,算了算整床被子还有两头和两边得行,估计应该够了,看着快缝完的被子,被扎了好几下的手也不觉得那么疼了。王双木又喊着该吃晚饭了。我一想,吃完晚饭回来天就快黑了,我要是缝不完这被子那可就麻烦了,于是回应道“我不吃了,你们去吧!”“那我们可走了?”“回见”。我把整个被子翻过来,这回该被面朝上被里朝下了,被里多余出来的边折在被面上,先竖后横地行起来。到了边角时叠一个45度角后再缝起来。终于完工了,将被子卷起来抱到五楼。完成了一项这么大的工程,还流了那么多血,我可得犒劳犒劳自己,于是拿着鸡毛掸子下三楼放好后出门到太平南路找饭馆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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