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雭”截取的片段很有意思,除开各种火爆场景,而是主角约翰·迈克莱恩在几个打死的杂兵身上都翻到金额相同的两美元硬币,哈姆莱问他是什么,麦克莱恩想了想意识到是过桥费,随着镜头一转,十几辆满载黄金的自卸卡车朝布鲁克林大桥扬长而去。
至此,三部电影及片段的内容浏览完毕,姜芋把手机揣回兜里,头顶上的阳光破开雾霾投下一片白蒙蒙的温暖,楼下某个教室里传来朗朗读书声,眯着眼睛感受一切是那么平静祥和。
这一切,如果能放在半个月前自杀的王国露身上时,或许并不会做出一些无法反悔的决定,但是在感受完这三部精心为他准备的电影后,最终的结局,却反而显得是那么顺理成章了。
迪尔凯姆在1987年出版的《自杀论》里将自杀者归于三种类型:利己型(egoistic)、利他型(altruistic)以及失范型(anomic)。
并不是说这三种类型哪一种更容易区分,而是在现实里会按照实际情况具体分析,对单独个体来说,可能是一种或者两种甚至是全部的整合后呈现的效果,但无外乎一种情感介质的最终介入:
由内而外产生的平静。
王国露坐在街边一家不起眼的餐馆里,面前堆满了空酒瓶,桌子上两道凉拌素菜几乎未动,下午从老婆那得知欠下巨款的噩耗已过去好几个小时,这会儿她们娘俩应该在妇科医院的诊断室里。
抵押房产的80万外加要赔偿给公司的20万正好是个整数,可能刚踏入社会的小年轻对这个数字没有概念,但对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了半生的老打工仔来说,这笔钱是无异于一个天文数字。
天色越来越暗,期间一辈子都老实巴交的老婆打来许多电话一个都没有接,她们都还不知道上午时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坏事,20万和5年之间,应该没有人会自愿的选择失去自由。
餐馆外推门而入两个男人,一高一瘦,一个40多岁一个20出头,都穿着代驾的工作服,却一进店门直接叫老板先上两瓶二锅头。
对照第一部电影场景,开放式的餐厅,互不相识的食客,能刺激语言兴奋的酒精,另外还有昏暗的照明和狭长的过道,都为不经意的“偷听”创造宽泛的条件。
变熊大叔和绿毛“咔咔”扭开标明52°绿色瓶身的瓶盖,各自倒满二两,先碰杯满饮一口,再打开话匣子天南地北的乱侃一通。
起初王国露一直喝着自己的闷酒,直到听到“钱”的字眼勾起注意,稍坐正后微微侧头即把斜对面喝得二麻二麻,同时吹牛打屁肆无忌惮二人对话全都带入耳中。
绿毛一脸得意伸手比划三根手指,就听大叔压抑的惊呼:“三百!这么多?”
“屁的300,”绿毛嘴角咧到耳根,“再加一个零!”
“3-3000!”大叔双眼瞪的犹如铜铃,“这不是发了啊!”
“平均三千,”绿毛往嘴里丢了颗花生米,“还是要看开的什么车,同等价位电车要贵一些,油车要便宜点,如果遇上大老板开的豪车,哎嘿!我有一笔赚了这个数!”边说又伸出两根手指比划了个“2”。
“两……两万!”大叔瞬间不淡定了,扭过头朝厨房喊:“老板加盘猪拱嘴!”回过头往桌上凑,“兄弟,给我讲讲,大哥我最近缺钱的厉害!”
与此同时,王国露的脖子也几乎成要快发射出去的火箭。
“讲不得,讲不得,”绿毛身子往后缩,“这门勾当我才研究出来没多久,知道的人越多越容易走火,到时连我吃的都没有。”
“不得,不得,”大叔满脸谄笑,“我保证只听听,一会儿出了这个门就全忘了。”
“我信你个球,”绿毛四两酒下肚,到底年轻不胜酒力,一张脸酱如猪肝,不过还保留着最后一丝清醒,知道不能把捞钱的法子随意抖搂出去。
中年大叔也不是容易对付的主,边往绿毛酒杯里倒酒,边打出苦情牌,“那个,兄弟,你是知道哥的,你哥我没本事,四十失业到现在一直都在吃老本,我媳妇也是没工作,家里还有两个崽儿,供着房贷,日子过的紧巴巴的,随时哪天就断炊了。”
见绿毛夹菜喝酒不为所动,大叔牙一咬下了狠话,“兄弟,不瞒你说,我得了绝病,胃癌,最多还有三年好活,不骗你真的,”边说边掏出手机打开一张病例照片,“我走了倒没什么,可家里就彻底塌了,除非我能留一笔钱下来,否则真的……”说着眼角湿润抹了一把。
这下绿毛不淡定了,接过手机凑近仔细看了两眼,递回去时动作都有些迟滞,闷头喝光杯里的酒,最后下了很大决心,“哥,那我和你说招数,但你别在这个城市干,我怕干的人多了容易出事。”
“哎哎,”大叔目露真诚,“我去远一点,去我老婆她老家,你放心,你这是在帮我全家,我一定照你说得做!”
“欸,”绿毛压低声音,“我这套路损德,可能也违法,不过搞钱就没有不冒险的,冒的险越大挣得越多,钱这玩意咧,都知道是好东西,没钱可是真的不行,记得……”
“我的亲兄弟喂,”大叔一脸哭相,“你快说正事吧,哥心里着急。”
“正事,正事,对,”绿毛夹了一筷子猪耳朵塞进嘴里,“我们都是干代驾的对不?什么人要找代驾咧?那就是喝了酒的,应酬的大老板,我们就从他们身上搞钱。”
“首先,”绿毛声音愈发降低下去,“你要多找几个手机多注册几个代驾平台。”
“然后呢,”绿毛接着说下去,“时间要晚一点,最好凌晨一两点以后,当然,如果看到是老板电话比如号码里有几个8开头的更好。”
“老板叫代驾,你接单,”绿毛冷不丁伸长脖子,一只手放在嘴边,“关键点来了,你接了单,对接上老板,等到装作检查车况时悄悄把订单取消掉!”
“取消掉?”大叔不相信的反问一句
“对!一定要取消掉,用你几个平台不能同时接单的规则取消掉!而后,你凭着之前记下来的目的地导航,这要求你对城市道路一定要非常熟悉,”绿毛把重音放在“非常”两个字上。
“凌晨一两点,老板又喝了酒,多半醉着的打瞌睡或者闭目养神,这时候你开到僻静的地方,熄火,停车,找老板摊牌。”绿毛一口气说完,夹了口卤的拱嘴。
“噢!”大叔一下就明白过来,“你把订单取消就是没有接单,没有接单的车子开了这么远,那么老板一定是酒驾!”
“这是其中一种最直接的,”绿毛两眼放光,“你还可以找人配合你,比如撞个车追个尾什么的,当然如果有车内的监控你乖乖下车也没关系。”
“你小子够贼的!”中年大叔想透其中窍门,还有可能在这基础上再“发挥”一下,心情变的大好,给自己和绿毛都倒满酒。
而一桌之隔的王国露愣着神,隐隐约约像是抓住了什么,又像是想到了些什么,把杯里剩下的一饮而尽。
农村里有种说法:种子种下去,不一定当年破土而出,只要在土里,翻了年也会择机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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