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下两人当时夜二爷并未同她细说清楚,但听到四拔尖后两人名讳时,她恍然想起噩梦里这两人,一者背景强硬,一者德才兼备,既已跟杨芸钗开了个头,夜十一自没有不细说下去的道理:
“贵州望族习家,乃官宦世家,在当地极受推崇,与湖广冯家以财力惊人不同,贵州习家素以世代出人杰闻名,习家人代代皆有子弟出仕,也代代皆有子弟位极人臣。当朝内阁首辅礼部习尚书便是习二少爷嫡亲的曾叔祖父,习尚书出自贵州贵阳习家嫡支嫡二房,习二少爷则出自嫡支嫡长房,习家嫡支仅两房,也就这两房,代代出仕,代代出人杰,想必继习尚书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内阁首辅之后,习二少爷历练数年,政绩成就定不输其曾叔祖父。习尚书虽贵为首辅,却素来中立,只拥护皇上,属皇帝一派。”
杨芸钗道:“也就是说,谁成了九五之尊,习家便效忠谁。”
换言之,习家无法拉拢,习家不会站任一皇子队,世代只忠于最后成为九五之尊的真命天子。
夜十一点头:“余下马文池,这人无背景无根基,是此次秋闱寒门学子中初露峥嵘的黑马,德才兼备,但据说性情古怪,终日寡言,已年二十,未娶妻,家中父母早亡,仅留一妹与他相依为命,兄妹俩自小靠着吃百家饭长大。自马文池得秀才功名后,家贫境况方有所缓解,其妹今年也已年十五,据说有一双巧手,绣活做得极为不错,在京城锦添绣庄里当绣娘,此番马文池再中举人,来年春闱再中进士,想必这日子是越过越红火了。”
于噩梦里,她会知得这般详细,还是全得利于噩梦里马文池后来同仁国公府来往甚密,她听莫息整日念叨莫世子如何如何欣赏马文池,已成莫逆之交,简直要比莫息这个儿子还要亲上几分。
于四位拔尖举人在来年春闱,确如她二叔所料,四人中三人进一甲,余下一人则成为二甲传胪。
杨芸钗听罢想了想,她本就是聪慧,听夜十一这般细细分解,再提及夜贵妃、四皇子,她大概能猜到来年春闱揭榜后的盛况:
“大姐姐的意思是,四人中唯马文池可供京城诸豪门争上一争?”
夜十一赞赏地看向杨芸钗:“我的意思是,来年榜下捉婿,可热闹了。”
夜里冯五在竹珍院里同冯三述说白日里锦鲤湖没整成杨芸钗大病一场,还险些让夜十一逮个正着之事,是说得咬牙窃齿。
冯三听到杨芸钗并未当面向夜十一告冯五的状后,神色自得,含笑道:
“她倒是机灵,也自知几斤几两重。”
再劝冯五:“杨芸钗这表小姐的身份虽是尴尬,可到底是姑祖母承认的,姑祖母素来也护着她,连大表妹这嫡亲的长孙女因着她,都被姑祖母暗下埋忒过,你莫再去无事生非。”
冯五不服气:“反正我就是看她不顺眼!文的我比不过她,武的她那娇弱弱的小模样,可敌不过我!”
这是实话。
杨芸钗论口才,冯三都不是对手,也已吃过杨芸钗的亏,可论明刀明枪的武力,三个杨芸钗都不是在武昌蛮横惯了的冯五的对手。
冯三想着罢了,未再劝冯五,本来上回吃个嘴亏,她便也想还回去的,奈何一直寻不到机会,再者杨芸钗背后还有夜十一,她行事儿多有制肘,她这五妹却不同,自来性情如此,便是真事发了,杨芸钗真被五妹弄出个好歹,她再出面好好赔罪一二便是。
她问:“你说此后,杨芸钗便同大表妹齐往清宁院去了?”
冯五回:“嗯,是一同往清宁院去了,便是她敢跟大表妹实话实说,说是我想推她下湖凉快凉快,那又如何?我就不信,大表妹会因她来同我兴师问罪!”
冯三道:“那倒不会,大表妹年纪虽小,但真正深藏不露,便是真对你我有何意见,只要不犯到大表妹身上去,不过是打着她身边的小猫小狗,看在大哥的份上,大表妹也不会如何。”
想到大堂哥已是举人老爷,如今又拜得名师,来年春闱大有望进一甲,冯五就高兴地咧开嘴直笑:
“三姐!待大堂哥中了状元,你可就是状元妹妹啦!届时多少豪门公子想娶你哩!”
冯三想到长兄确有望夺得一甲魁首状元,她便开怀,正如她五妹所言,长兄为状元,她身为状元妹妹,自然也水涨船高,心里虽甚是赞同,面上仍慎道:
“看你这张嘴!婚姻大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容你我于闺阁之中妄议!还有状元不状元的,还早着呢,到外面可不能乱说,祖父说了,京城多少真才实学之人,也不敢未考便海口状元!”
听是冯大老爷说的,冯五脑海中想起好似从未笑过的严厉伯祖父,她吐吐舌头,是不敢再言。
十一月底,夜二爷带着先前答应夜十一要给的答案进了清宁院,到东厢榻上坐下,阿苍还未捧上香茗,他已直言道:
“真给你说对了!”
夜二爷去帮她查方家医馆被砸一事儿真相,她也让阿茫继续注意着方木两家的大小动静,深入查内幕,阿茫不行,底下的人是她母亲在世时用来探知京城中众豪门动向用的,母亲不在,这些人便为她所用,深查不够火候,可就这盯梢知动向的活儿,却是干顺手的老本行,探得可谓半点儿不漏。
在夜二爷带来答案之前,夜十一这边已然得知一件事儿:
“近日太医院里的吕院使公开选门生,吕院使膝下一子,子膝下唯三女,皆非吕院使所属意的医术传人,故方有此举,先前吕院使也未曾收过门生,此番公开选门生,倘谁能成为吕院使高足,谁便最有望成为下一任太医院院使。其中方木两家的子弟最有望入选,也就是方二爷与木大爷,先前发生方家医馆被木家指使姻亲砸店闹事,不管孰是孰非,吕院使为人正义凛然,最厌无事生非、暗争明斗。”
“正是!”夜二爷带来的答案正是此因引起,“吕院使最重医德,后医术,倘无医德,便是医术再好,出身再高,也入不了吕院使的眼。方木两家世代较高低,此在京城,人人尽知,可到底是医术上的较高低,并非暴力起冲突。之前再有此等相关之事儿,至少是雇了外人所为,再有疑,也最多是疑,明面上扯不到两家的暴力相争去,方家医馆被砸之事却大不同,不管相信木院判自白的人有多少,这使姻亲去砸同行的店,在吕院使眼里,已是首恶,全无医德!”
阿苍沏上茶来,夜十一亲手端一碗茶递到夜二爷手上,再自已端上另一碗抿了口,问一句:
“二叔信木院判的自白么?”
夜二爷点头:“信,木院判非是无脑之辈。”
“那便是了。”夜十一道,引得夜二爷看向她,她抿唇往下解释:“十一与二叔能想通的,那是因着了解,旁人不了解,那便未必能想通,未必相信木家于此事儿的清白。吕院使便是有所疑,愿意相信木判院,但反一想,方木两家世代皆在太医院供职,吕院使有意收门生一事儿,方木两家不可能先前未得半点儿风声,既得了,莫非心不动?动了,便会有行动,倘木家动了,方家呢?动了没有?倘是动了,是否便是在方家医馆被砸一事儿反谋,反咬木家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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