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了叹口气。
邱氏提议道:“要不爷找大姐儿商议商议?”
诚然夜二爷也这般想过,但觉得连这点事儿都得向夜十一讨主意,对他这个吏部左侍部太打脸,现如今想来,倒是他着相了。
未想第二日午后,夜二爷在吏部便接到邱氏差人递过来的话儿,说是近晌午之际,递了贴子进静国公府,说是想过府拜访一下夜大爷。
夜二爷匆匆将吏部里的公务安排一番,再没有急务需他在衙门处理,他便告了个假回府。
邱氏不愧是贤内助,早料到丈夫不会等到落衙时间才回,定会早早赶回府,于是她在二门等着,见到夜二爷匆匆走到二门的身影,她迎上去道:
“爷还真赶回来了!”
夜二爷笑:“不是让你料到了么。”
邱氏一边同过了垂花门,一边转述夜十一知她在二门等夜二爷后,让阿茫捎过来的话儿:
“大姐儿说了,倘爷不到落衙时间便回来,让爷稍安勿燥,回楦桃院歇会儿,酉时前,马举人定当自寒时居过楦桃院,届时还有大伯子陪着,总有你们仨好好说话的时候。”
夜二爷匆匆往后院赶的步伐一顿,足尖转了个向,迈出半步了还收回来,站定了问邱氏:
“大姐儿说的?马文池这会儿在寒时居?”
不是来见大侄女的么,怎么在寒时居,他转又猜道:
“大姐儿也在寒时居?”
邱氏摇头:“这我便不知了,不过大姐儿不在寒时居,只让阿苍捎句话儿到寒时居去!”
那会儿她特特让仿冬去打听,得知阿茫得令捎话儿到楦桃院,阿苍也一样得令捎话儿到前院寒时居去,至于什么话儿,仿冬没能打听出来。
这样有些密不透风的状态让夜二爷听之一愣,步子迈出去又收回来,收回来又迈出去,末了转了个圈,还真听夜十一的话儿,回了楦桃院安心等着。
果不到酉时,夜大爷便满面笑容携同马文池进了楦桃院,一路进了正屋一诺堂,夜二爷早等在一诺堂,论身份,马文池实担不起夜二爷起身相迎。
但夜二爷爱才惜才,碰了马文池几次灰,也没变脸恼怒,仍旧一脸笑地相迎:
“十一说让我只管等在院里,马兄弟一定会与大哥一同到我这简陋的院里来一聚,没想到啊,还真是!”
提到夜十一,马文池脸色微变,向同夜大爷正正经经行礼一样,他也同夜二爷认认真真行了揖礼,礼毕上首两座无人坐,皆在首座下的椅里不分身份高低坐了。
夜大爷早相请马文池当夜十一的五禽戏师父,夜二爷又几番相请马文池过府,夜大爷相请纯粹是为了闺女,夜二爷相请则是政权上的谋略,马文池学问好,自身养生之道更佳,能有一技之长的人总不会太笨,何况马文池还是个举人老爷,这两者之分甚大。
倘说先前他不想应下夜大爷相邀,成为静国公府大小姐的师父,乃因着不愿卷入东宫之争,后来夜二爷相请,他诸多推脱,更是因着此因。
可一想到今日突然自递贴子入静国公府,马文池这会儿听到夜十一这名儿,虽不至于起心火,但胸前剧烈起伏却是出卖了他的情绪激动。
夜二爷见状看向夜大爷,夜大爷也察觉了,这马文池应当是被他闺女气狠了,只是他也不知其因,故他对夜二爷摇了摇头,示意不知。
想起邱氏说过阿苍得令往寒时居捎过一句话儿,夜二爷趁着丫寰上茶的当会儿,借着丫寰挡在中间的机会,低声问了问就坐在邻座的长兄:
“大哥,大姐儿让阿苍捎什么话儿了?”
岂料夜大爷也低八度悄声回道:“这我还真不知,阿苍是捎了大姐儿的话到寒时居,可大姐儿那话儿写在纸上,阿苍直接递给了马兄弟,马兄弟看完,掏出身上的火折子,打起便将纸条烧了。”
丫寰下去,马文池仍端端正正坐着,一派正气,夜大爷夜二爷兄弟俩嘀咕之态,他权当没瞧见,端起茶碗便浅尝一口。
茶过三巡,客套寒喧话过,夜大爷喜同夜二爷道:
“马兄弟已然应下教大姐儿五禽戏!”
夜二爷早知马文池肯入府,这师父必是当定,他自是乐见其成,更重要的是连吕院使门生之争该也有眉目了,眉眼间自是喜不胜喜:
“如此甚好!大姐儿身子骨弱,马兄弟最擅养生之道,五禽戏乃其中之首,往后还得劳马兄弟多多费心!”
马文池自进静公国府,唯一的目的便是见一见他那非得拜他为师非得他来教五禽戏,不惜以事相激让他不得不自投罗网的徒弟夜十一,岂料他进府见着了夜大爷夜二爷,偏就到此刻,他是连夜十一的面都没见着,只让夜十一又让丫寰捎来的一句话儿激得不得不到楦桃院一坐。
他师兄是个医痴,除了师父叶游医外,师兄最敬重当朝掌太医院数十年的吕院使,师兄本随师父四处施医布药,闻得吕院使公开选门生,此事儿还是他飞鸽传书通知的他师兄,师父早知师兄心思,言道医界无尽头,并不介意师兄再拜吕院使为师,反很是支持师兄为追求医道之精妙精进而进京参选吕院使门生一举。
师父师兄行踪本就飘浮不定,除了他师徒三人专训得用的三只飞鸽得以联系外,无人能联系得上师父师兄,他联系师兄一事儿,也是密不透风无第四人得知的一件事儿,不日师兄密而进京,自认乃天衣无缝,未料竟是让夜十一晓得!
于他,夜大爷是以礼相待以诚相交,已同他实说,他师兄身在京城的消息便是夜十一所告知,他就不明白了,这年仅七岁的小女娃儿是如何晓得的?
今儿他自递贴子进静国公府,不管前因如何,于京城明里暗里那么多双眼睛里,他已然拜入静国公府,归笼于四皇子阵营,不到半日,阖京城该知道不该知道的,应都听说了,他师兄自也在其中,饶是师兄与他一般并不想趟入混水,此刻闻得他入静国公府,不必到夜里,他师兄便得寻他当面问上一问……
想到此,马文池霍然起身,见夜大爷夜二爷惊讶地瞧着他,眼中皆是不解,他颔首道:
“附马爷、夜大人……”
夜大爷夜二爷齐齐抬眼挑眉,他一顿,想了想,叹气,又坐下,改称呼道:
“子智兄、子慧兄,在下不过小小举人,本承不起两位这般真心相待,但既在下已应下为夜大小姐师,教大小姐五禽戏强身,有些事情便已不再由着在下。不瞒两位,我此番进静国公府,为的便是见大小姐一面,有些事情我想当面问问大小姐,不知可方便?”
夜大爷大名儿夜子智,夜二爷大名儿夜子慧,先有两人频频以马兄弟称呼,这会儿马文池改口子智兄子慧兄,说到末了,更是已不再在下在下,换以我自称,即刻显得亲近许多。
夜大爷夜二爷明白,这是马文池在向两人表态,显然虽未到以心相交,也是以诚相待,两人心下略喜,特别是夜二爷,那喜已上眉梢。
在马文池这里碰了几回灰,夜二爷明白要收叶游医的大弟子为夜家所用,还得靠马文池,他相请马文池数次,皆碰壁而归,马文池以坦言相告是为大侄女而来,那必然还得大侄女出马替夜家说项,便是十分不想承认,夜二爷也得暗叹过后,庆幸大侄女乃夜家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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