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沈珠圆就把心事告诉了涟漪,涟漪以为又是圆圆在逗她玩,笑了个不停,于是,她给涟漪念了诗。
那是叶芝的诗,那个下午少年在院子里念的诗。
她念完了整首诗。
涟漪就止住了笑声。
涟漪止住了笑声,圆圆却笑了。
一边笑一边轻轻拭去不知何时挂在眼角处的液体。
那晚,窗外挂着轮满月,房间飘着桂花香。
她的声音宛如梦中的呓语,在诉说着“涟漪,我也不想变成这样。”
是啊,不应该的。
至上第一次见面不能是那样的,那样很傻不是吗?
对方一定认定她是连话都说不好的冒失丫头,又或许他压根没把那天下午的事情放在心上,没准他已经忘却了忽然闯入他们领地不速之客的存在。
懊恼诉说着那个下午。
“涟漪,我一天至少有五次以上因为这个而感到闷闷不乐。”
她还问了涟漪,这种闷闷不乐是不是也算喜欢。
许久,涟漪回答了句“也许吧。”
问喜欢一个人还有什么症状?
多地是——
温柔,水流一般,云朵一般,花瓣一般。
傻傻笑,说涟漪你可知道因为他我想对一切一切友好,即使是最惹她烦的宋金、即使总是看她不顺眼的校卫、即使是常常让她皱起眉头的作业本。
还有——
“因为他,我想让自己变得更好。”
暗夜里,陷入暗恋的心总是无可安放,抱着让自己变得更好念头入睡,期待着明日太阳底下,更好的自己能得到那人的注意,哪怕是一丁点也是好的。
还有——
街上人头攒动,她第一眼就能认出他,虽然也没见过几次,但他所在空间环境宛如引力,总是能牵引着她的视线。
“涟漪,我见上他一次可以开心好几天。”嘴角上扬,对和那人的几次相遇如数家珍。
一次是在水果摊,妈妈让她去买西瓜,那天她很口渴西瓜又特别甜,她就多吃了几块,不巧地是那几块是试吃盘里仅剩的,指着空盘子抱怨摊主放的西瓜少了.
一回头就看到那人站在她身后,那天,所有人只看到她面无表情离开水果摊,而没看到她躲在无人的小巷里,又是顿脚又是尖叫一副恨不得化作云烟消失的样子。
对了,妈妈是在次日才收到的西瓜,摊主亲自送回的。
因为一直沉浸于懊恼中,接下来的一个月里沈珠圆没再去那家水果摊。
其实也没什么啊,那天她的行为充其量在别人眼里最多也只是“较馋嘴的丫头”,又或许压根没人把她多吃了几块西瓜放在心上,但……
“涟漪,我因为这个好几天都睡不着觉。”
即使是这样,她还是因能见到那人心里甜滋滋的。
那天,那人穿了件条纹短袖衬衫配卡其裤,如从漫画中走出的美丽少年,于人群中,褶褶发亮。
好不容易,从水果摊事件的沮丧情绪中走出,目光在人群中搜寻,就盼着那人身影出现。
一次次黯然垂下双眸,他没有出现,就像昨天、像前天、像上周末,集市、街道、冰店、书店、广场都没有那人的身影。
会不会下个月她还是没法见到到他?
妈妈说人与人的相遇得靠缘分,多地是在同个社区好几年不碰面、甚至不知彼此存在人,想到妈妈的话一颗心瞬间沉入谷底。
“涟漪,不到一个礼拜,我就因等待而陷入疲惫。”诉说着那些没见到他时日的艰辛。
好在,就像爸爸说的,圆圆怎么看都是个幸运儿。
繁星闪烁的夜晚,沈珠圆见到了那人,没出糗,在她身上也没发生奇怪的事情。
她和那人一同观看了露天音乐会,可以容纳五百人的场地里,隔着圆形舞台、隔着表演艺人,她站在南面他站在北面,或许是隔得远的关系,那晚她内心平静。
她静静注视着他,艺人都表演了什么节目她压根不清楚,站在她身边的涟漪说了什么她也不清楚。
“涟漪,我不是故意听不见你和我说的话。”送上了姗姗来迟的道歉。
那夜,涟漪也去看了音乐会,是她硬拉着涟漪去的,并不是她有多想看音乐会,而是那阵子她心里总发慌。
问涟漪那晚有没有看到那人?
涟漪略作思考后,淡淡“嗯”了声。
终于,到了沈珠圆最愿意讲的环节——
露天音乐会结束的第四天,沈珠圆经过影音店门口,看到那只被废弃电缆缠住脚的边牧,也就刚满月的体格一双眼可怜兮兮瞅着她,看电缆线交叉程度小家伙应该是被困了不短时间。
那天发生的一切至今在沈珠圆的理解里像极了场鬼使神差。
沈珠圆并不认为自己是多有爱心的人,而且还很没耐心,那些错综复杂的电缆线光是看着就已经让沈珠圆十分头疼。
但那天她不仅极具耐心地解开缠住小家伙脚的电缆,还把排了很长时间才买到的牛角面包给了那小家伙当晚餐,怕它会呛到还撕成一小块一小块地送至它口中。
只是,那是个不懂得感恩的臭家伙,她也只不过是摸了摸它毛茸茸的小脑袋就引来它的狂叫,她气坏了,朝着小家伙瞪眼“以后再也不理你了,我发誓!”。
话音刚落,有个声音轻轻说“如果你挠它的胳肢窝会好点。”
顺着那声线,沈珠圆就看到了那抹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L形的街道,她和他置身于转角处两端,距离很近很近。
她蹲着,他站着。
那瞬,充斥于沈珠圆脑海中地就只有那样一个念头,从那人口中说出地“如果你挠它的胳肢窝会好点。”胜过世界所有华美乐章。
在阵阵砰砰心跳中,沈珠圆听到自己微微颤抖的声线问出“为什么?”
在边牧的世界里,挠胳肢窝是传达友好的信号,而触摸头顶被视为威胁,还会给其带去身体上的疼痛。
原来是这样。
那句“谢谢”好几次来到沈珠圆嘴边,等到说出口时已不见了那人的身影。
但这一点也不妨碍她对着空空的街道傻笑。
男孩子们总是会对那些对小动物有爱心的女孩子充满好感,电影、书上都是这么说的,那天她的行为符合有爱心女孩的特征。
“涟漪,我发誓,那天的落日比任何时候都要大,大到我都以为下秒就是世界末日了。”托在下巴,喜滋滋说到。
不过,是世界末日也没关系。
为什么是世界末日也没关系呢?沈珠圆也不清楚,也许等她到了和妈妈一样年纪就清楚了。
“涟漪,如果这不是爱那什么才会是爱?什么才能算是爱?”叹息到。
还有——
“涟漪,我害怕。”
十六岁的年纪,也就只懂得喜欢,但又总想干点什么。
总得做点什么吧?
于是,这个周五,沈珠圆上完下午第二节课就以身体不舒服为由早退,骑上自行车穿过六条马路,来到查尔斯高中校园门口。
时间一点点逼近五点。
五点是她和涟漪约定的见面时间,查尔斯高中向来戒备森严,除去几个固定的开放日,校园均处于不得入内状况,好在涟漪人缘不错,涟漪和校导说好了五点会带一位对查尔斯高中“慕名已久”的朋友入校参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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