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到一半,脚步却硬生生地收住了。
我现在的身份,可能已经是致人死亡的纵火犯了。
渣哥的朋友都知道我是他女朋友,而且他还曾经带另外两个人进地窖来一起折磨我,我的存在不是秘密。
说不定,警方已经迅速查明了情况,我被列为了嫌疑犯,正布下天罗地网缉拿呢!
我在秋风中打了个寒颤,赤脚踩着的地面冰冷,身上的每一处痛楚都在提醒我,我还活着。我连一天的正常生活都没有过上,我不想死。
跑吧!
我转身朝着一条大路跑去,瑟瑟发抖地躲在路口弯道旁边的一棵大树后面,我只能去碰碰运气了。
夜晚的车很少,罗县并不是什么大城市,寂静的马路好半天都没有半点声响。
我只觉得孤凄,世界之大,我毫无容身之地。
我并不害怕黑暗,人在这种时候往往会被激发出一些潜能来,大不了就是一死,连死亡都清晰地近在眼前的时候,什么黑暗,什么鬼魅,都失去了威慑力。
等了好半天才终于听到了一点声响,有一辆车子开过来。
大概是在黑暗的地窖里待得太久,我的夜视能力比较强,车子还没靠近,我就已经看见了车标。
但我让车子开过去了,我临时改变了主意,没有做任何举动。我应该等一辆豪车,在身份尊贵的人面前,我获救的几率可能更大。
我咬咬牙,继续在树后面躲着。
这是我一生中极少有的,不得不把一切都交给命运的时刻。
焦灼,担忧,一切都是徒劳,只能谨慎地盯住路口,一旦有了机会,决不可错过。
天亮之前,如果我还没有等到一辆适合带我离开的车子,我不知道等待我的将是什么样的命运!
我瑟瑟发抖地在暗夜里等了三个多小时,天色似乎隐隐已经露出鱼肚白的时候,我终于再一次听见了车声。
黑色的,是一辆宾利。
绝不能错过!
因为是夜行,且经过弯道,车速并不快,目测不超过五十码。
我算准了时机,手里捡了一块石头,等着车子快要进入弯道的时候,我突然从树后面冲出来,先把石头朝车轮扔过去,然后人也朝着车子挨过去!
只听见“吱——”的一声,车子在碰到我大腿的瞬间刹住。
我没有受重伤
已是凌晨三四点钟,正是容易犯困的时候。许是司机正好也有些困倦,精力不济,石头打在车轮上已经发出了声响,我快要撞上去的时候,司机才反应过来,踩了急刹车。
但我顺势往边上倒去,没错,我就是来碰瓷的。
司机显然受到了惊吓,愣了一会儿才对车上的人说道:“老板,我……我该死,刚才走了个神……”
车上的人并没有震怒,淡淡地“嗯”了一声,吩咐道:“下去看看。”
可见这个老板并不是那么的小肚鸡肠,我的运气很好。
司机下车来查看的时候,我躺在路边装晕。
我浑身伤痕累累,看起来不太乐观,借着车灯的光线,可能看不太真切。司机过来探了探我的鼻息,又拉起我的手脚看了看,回头跟老板简单汇报了情况,老板于是发话了,“直接送去医院吧。”
他不打算报警处理交通事故,太好了!
我忍住欢呼雀跃的心,任由司机抱起我,然后把我放在了放倒的后座上,车子重新发动。
我终于安全离开了罗县!
我身上只裹着一块桌布,司机抱起我的时候桌布散开了一点,我试图趁着他们不注意的时候悄悄用手去拉,但我手才刚挪动了几公分,头顶上传来那个老板冷峻的声音,“装不下去了么?”
我吓得浑身哆嗦了一下,眼睛睁开一条缝,结果正对上他一张威严的脸。
他大概六十岁上下,算是个老头了,脸上并不很显老态,我是从他脖子上的褶子推断出年龄的。
我这么眯着眼睛偷瞄,也全都落入了他眼底。
“为什么要故意往我车上撞?”
他毫不客气地戳穿了我,我索性直接睁开了眼睛,舔舔干涸的嘴唇,“我杀人放火,我要逃亡,你带我走吧,去哪里都可以。”
这个人看起来地位不凡,眼神锐利,似乎有洞穿一切谎言的能力,我觉得当着他的面现编谎言有点难度。
“杀人放火,那就把你交给公丨安丨局好了。”
他的语气不紧不慢,但并不像是在威胁我,反而像是在试探我的反应。
我知道,现在我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必须足够谨慎,足够吸引他,让他对我足够感兴趣,不至于半路把我扔下去。
“大半夜,开着宾利连夜从罗县这种穷乡僻壤回来,应该不是办什么正经事,你应该也不敢报警吧?”
这只是我的一个猜测而已。我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心里毫无底气,生怕说错了话惹恼他直接开门把我扔下去,或者为了证明他不是不敢报警,而直接拨个110。
也许是我成功地戳中了他的心事,多多少少得到了他一丝半点的欣赏,所以他居然没说什么,我得以继续待在他的车子上,逃离了罗县。
我从他和司机的对话里知道,他们的目的地,是三百公里之外的大城市北陵。
后来的很多年里,我就一直留在了北陵。
我在北陵,生活得很不容易,从卖酒的包厢公主做起,其中的艰辛,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我又在出神了,最近不知怎么的,我总是容易陷入回忆。
披着一张桌布逃出罗县,已经是六年前的事情了。我现在栖身于华苑,这是北陵市最大的一家娱乐城,坐落在最繁华的朱雀区。
每当夜幕降临的时候,就拉开了华苑人夜生活的序幕,彻夜不眠,小楼吹彻玉笙寒。
我已经是华苑三楼的一个小小领班,说白了就是一个级别不高的小妈妈桑,我叫蒋清欢,他们都叫我清姐。
在这个繁华的夜场里,没有谁能真正出淤泥而不染。身为当局者,我不清。
我听见外头有人叫我,我一面应着,一面就走了出去。叫我的是六楼钻石包房的妈咪蓉姐,我能在华苑安稳地做到现在,许多时候是要仰仗蓉姐相帮的。
果然,打扮时尚性感的蓉姐站在外头,拽着我就往外走,走廊里全是她的香奈儿五号的味道。
“走走走,六楼今儿人太多,扛不住了,你快过来帮我搭把手……”
六楼都是高档包房,我诧异,六楼的“公主”和“小妹”也是最多的,怎么会不够人手?
蓉姐已经过来拉我的胳膊,“别磨蹭了,今儿武局长叫陪饭局,哪个敢不去?赶巧来这么多人,我这一个人哪儿张罗得过来?”
我浑浑噩噩地被她拉着胳膊拖到了六楼,都没来得及问明白今儿的客人都是些什么来头。
华苑这种相当有档次的地方,包房分三六九等,小姐也是分三六九等的。三楼是中档的,正好不上不下,适合北陵中等偏上的普通有钱人消费。
我管的是三楼,我手下的小姐,姿容中等偏上,口齿伶俐而不过分张扬,擅长应付不大不小的老板,一切都相当的中庸。
中庸的好处,就是能避开许多的麻烦事,好让自己最大限度地藏进人群中,低调,不起眼,对我来说,这样才最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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