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市郊是安城市的老别墅区,因为居住在那里的绝大多是安城市的社会上流人士,所以平时来往车辆不多,加上有很大的绿植面积,简直就像一个远离城市喧嚣的世外桃源。
其实凌北有好久都没回来过了。
但当他将车开进别墅区的时候,门口的保安并没有拦他。一个上了年纪的保安看到是他后,还笑着和他寒暄:“凌总,好久不见啊,回来看看方董?”
凌北十分礼貌地降下车速,将车窗按下来:“是啊,回来看看。王叔最近可好?”
“挺好的,劳您记挂了。哎呀,不耽误您了,您快进去吧。”
凌北顺着别墅区的一条小路开到尽头,停在了一座三层西欧式古典风的院落前。
偌大的院子里,没有一个佣人,紧闭的院门仿佛昭示着这里已经空置。只有园中的各样的绿植和盛放的幽兰默默倾诉着这里主人的心事。
凌北从口袋中拿出两把钥匙,用其中一把,打开了小院的门。
院落中的植被随风摇曳,靠近左侧栏杆的藤蔓下,似乎掩映着一扇小门。
凌北的视线始终避开那个方向。
走上台阶,凌北用另一把钥匙打开了宅子的门锁。
看着老旧的门把手上积满了陈年的锈,凌北有些无奈地摇摇头,自言自语时的声音有些干涩:“为什么要这么念旧?一把锁而已。况且他都已经走了这多年了。干嘛到了阴阳两隔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爱他呢?”
凌北轻叹一声,推开木门,映入眼帘的是空旷又整洁的客厅。熟悉的檀香味弥漫,所有的物件都被打扫的一尘不染,只是几乎每一件家具都有着老旧的年代感。
可以看出来主人在维护它们时的细心。
凌乾杉死后,方嘉铭遣散了宅子里本就稀少的佣人。
为了保留好宅子里所有的旧物,她事事亲力亲为。
凌北始终不知道如何评价自己父母的婚姻。
眼前这个略显凄清的屋子,跟凌北十年前记忆中的样子依旧一模一样。
这就是他不愿意回来的原因:他拼命地想要挣脱那段灰暗的记忆,而他的母亲却甘愿沉溺其中。
当然,凌北心里清楚,自己的遭遇母亲并不清楚,她只是沉浸在个人的感情里罢了。
但他们好像永远无法达成共识。
凌北顺手推上木门,沿着木楼梯走上二楼。径直来到走廊最里侧的房门前,然后轻车熟路地打开门上的转盘锁,只听咔嚓一声,门便被推开了。
“没想到还能用。”凌北有些惊喜地笑着喃喃道。
这以前是他的房间。上初中那会有段时间,凌北比较迷机关一类的玩意。正好那时候的孩子刚有自我领地意识,便自己捣鼓了一个转盘锁安在了房门锁上,不想这过了十多年,竟然还能用。
推开门,没有意料之中的灰尘,有的只是和楼下一样干净整洁的房间。
凌北低下头看了看自己刚刚打开的门锁,再看看一尘不染的屋子,心下了然:“怪不得,锁的密码是我生日,她应该很容易猜到。”
小孩子的心思简单,设的密码往往就那几串家里人都会熟知的数字,当父母的又怎么会猜不到。
凌北没再徘徊,直接走进房间,打开了书橱底下的柜子。一个保险箱映入眼帘。
但这个柜子的密码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
待他输入密码,打开柜子,果然出现了他想要的东西:一台老版的单反相机和一个文件袋。
“最终还是搬家的时候落下了。”凌北轻声呢喃着,将柜子里的文件袋小心地拿了出来。
牛皮纸袋有些陈旧,上面的铅笔字迹也淡得有些辨识不清,看得出来已经有些年头了。不过因为保存的细心得当,几乎没有什么破损。
凌北打开文件袋,从里面拿出了几张同样有点泛旧的照片。
照片上的背景大多是在校园里,是一些纪念合照。却出乎意料的都有一个女孩的身影——南子舒。
凌北仔细地翻看着手里的一张张照片,其中只有一张中有他自己的身影。但他的视线总是一下就能精确地定位到南子舒的位置。唇角一直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温和笑意。
最终凌北还是把照片细致地收进纸袋里,连同保险箱里的那台老版单反相机一起拿了出去。然后整理好柜子,起身离开了房间。
就在凌北走出房间带上房门的时候,楼下传来一阵推门的声音。他脚步一顿,便听见一个久违的女声:“小北,是你回来了。”
凌北顺势靠近栏杆向楼下望去,方嘉铭站在门口的位置逆着光看向他,带着明显的笑意。看着母亲常年憔悴的面容,凌北终是笑着走了下去,声音却有些干涩:“妈。”
“怎么突然回来了?是……”方嘉铭看到儿子手里拿了东西,便笑着点点头:“你的房间我有时候会去打扫,但里面的东西我从来没动过。你要找什么应该都在原位。”
“我知道。没关系,里面没什么您不能看的。”凌北说得坦然,却依旧透着股疏离感:“我今天上午听小姨说,你们约了一起去打高尔夫,怎么现在就回来了?”
“就是你小姨打电话给我,说你今天跟她提到要回来一趟。”方嘉铭拉过儿子的手坐到沙发上,“你以往回来都不会给我打电话,好几次都错过了。我就想着这次我就回家等着,守株待兔,总不能再见不着你了吧?”
方嘉铭笑得温和,倒让凌北有点无地自容。在他儿时的印象里,母亲是个严肃又疏离的模样,他似乎很少看到母亲的笑容,让他感到敬畏和冰冷,想要下意识躲避。
这也是凌北跟小姨方嘉钰亲近的原因,相比自己家疏离的关系,小姨家亲厚的氛围让他尤为羡慕和向往。
但或许方嘉钰说的没错,这些年,凌北的母亲变了很多。她不再是一个事业型的女强人,也会期待儿子回家看她,对他表示出母子间的亲厚。
“对不起,妈。”凌北回握住母亲的手,“我原本是怕打扰到您,没想到弄巧成拙了。下次,下次我一定提前知会您。”
“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方嘉铭柔和地看向凌北,言语中透着些苦涩的小心翼翼:“只是这么多年,我怕你还在怨我。”
“本来就和您没关系,怎么会怨您呢?”
凌北说的太过从容,却让方嘉铭心里的那根刺愈发明显。语气也不由得染上些急迫:“那你为什么这么多年都不愿意告诉我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不愿意回来?为什么要自己修心理学?”
当年的事情让方嘉铭这么多年都如芒在背。所以,甫一见到儿子,她就急切的想和他将多年的心结解开。
但很多事情选择多年缄口不言是有理由的。
凌北的神色晦暗不明,这些问题他现在终究还是没法毫不介意地诉说。
“妈,我还有事。”
逃避虽然可耻但是有用。
“我就先回去了,公司那边最近还算平稳,不用您操心。我过两天再回来看您。”
说着,凌北拿着从楼上带下来的东西就起身往门口走去。
“凌北!”方嘉铭略含颤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什么都不愿意说,就跟你爸一样,铁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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