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陷入沉思。
　　程杏有些慌张，嘴里也开始胡言乱语，“一日之计在于晨，谢医生，生命不息，运动不止。”
　　她一边说着，小手还胡乱地摸着。

　　谢钦被她逗笑，遂也不再多想，翻身覆了上去。
　　“唔，谢医生。”她小脸皱成，倒吸了一口冷气，“能不能轻一点？”
　　“昨晚你明明哭着要我快点。”
　　闻言，男人不满地咬了过去。
　　齐锐的电话被挂断，再打过去却提示他已经关机。
　　他气得摔了手机，恨恨站起身。
　　旋即，他忽然又想到了什么，笑着又拨了一通电话出去。
　　这次，很快就被接通了。
　　“陈经理，好久不见。”
　　程杏这一次，是被饿醒的。
　　她肚子咕噜噜地叫个不停，手脚却发软无力，连从床上起身都做不到。
　　“醒了？”
　　谢钦擦着头发走了过来。
　　他应该是刚洗完澡，穿着白色的斜襟浴袍，腰带系得松垮，能看到精致的锁骨和胸膛。
　　上面还有她迷蒙中抓下的红痕。
　　程杏的脸又红了。

　　她移开眼，抓着被子想盖住自己，手上却没什么力气，被子只轻轻动了一下，就顿在了原地。
　　这一幕看得谢钦直发笑。
　　“你身上我哪儿没看过。”他扔掉毛巾，走过来将人从被窝里捞起来。
　　又拿起旁边的睡裙要给她套上。
　　“谢医生，我自己来。”
　　虽然两人坦诚相见过许多次，程杏还是很害羞，强撑着要自己穿。
　　可话虽然这么说，她的手臂却半天都提不起来。
　　这下，程杏想反抗都不成，像个布娃娃一样，任由谢钦为她穿好衣服，又抱去浴室洗漱。
　　偏她的肚子还不争气，这一路一直叫个不停。
　　直羞的程杏闭紧双眸，到最后，干脆装死。
　　谢钦俊美的眉眼间褪去了清冷，薄唇边也漾着轻笑。
　　他抱着程杏去了餐厅。
　　餐桌上，饭菜早已摆放好，还冒着热气。
　　“不知道合不合程小姐的口味，先试试看。”
　　谢钦将程杏搂在怀里，放在膝上，像喂孩子般喂程杏吃饭。

　　程杏“……”
　　下次再也不能那么放纵了。
　　吃过饭，程杏才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
　　她想去收拾桌子，却被谢钦拦住。
　　“放那吧，会有人收拾。”
　　他沉吟着，“你先过来看个东西。”
　　程杏忽然有些不安，她攥了攥手心，跟在他身后，去了书房。

　　“程先生，你有两个选择……”
　　“阿杏，爸……”
　　等看完了投屏上的视频，程杏的眼眶早就通红一片。
　　她捏紧了手指，克制着自己想质问谢钦，为什么不早点告诉自己的冲动，竭力冷静下来，“谢医生，我爸现在怎么样？”
　　谢钦垂眸凝望着她，斟酌着措辞，“程先生的生命没有危险。”
　　他话未说尽，但其中的含义，程杏怎么会猜不出。
　　联合这些日子，对方发给自己的，那些只有程父吃饭，治疗的小视频。
　　却始终不接受她想跟程父视频的行为。
　　程杏心底已经确定了。
　　她

　　闭了闭眸，泪却流了出来。
　　“我爸他不记得我了。”
　　听言，谢钦沉默了。
　　他指尖动了动，却什么都没说。
　　程杏也不需要他说什么。
　　她抹去脸上的泪，动了动唇瓣，“谢医生，我想一个人静静。”
　　谢钦抿紧唇，深深看她一眼，转身出去了。
　　书房的门无声无息合拢。
　　程杏掐紧了手心，可最后，还是没忍住，痛哭出声。
　　门外。

　　谢钦听了半晌，默默走到阳台，点燃了一根烟。
　　透过朦胧的烟雾，他仿佛看到了当年。
　　“为什么？”瘦小的男孩怒吼着，大声质问着，“我妈她明明还能救，你为什么不签字！”
　　“她活着也是受罪，早死早超生。”男人梗着脖子，却不敢和男孩对视，“要是你妈还活着，她说不定还要感谢我！”
　　“你胡说！你害死了我妈，你害死……”
　　“闭嘴！”男人恼羞成怒，一脚踹出，“你还知不知道我是你爸！”
　　男孩被人踹飞了出去，砸在墙上，又重重落下。
　　他吐出一口血，却依旧死死盯着男人，“你害死了我妈！”
　　燃烧的烟头烧到手指，唤醒了陷入回忆中的谢钦。
　　他收敛思绪，掐灭了烟，扔进了垃圾桶。
　　活着，就好。

　　谢钦如是想。
　　一个小时后，程杏收拾好情绪，慢慢走了出来。
　　她眼睛依旧通红，神情却沉静了许多。
　　“谢医生，谢谢你救了我爸的命。”
　　她仰头望着他，嗓音带着祈求，“但他是被人陷害的，你能帮帮我吗？”
　　沙发上，谢钦已经换了身衣服。
　　白色的衬衣，扣子规规整整扣到了最上方，散发着莫名禁欲的气息，西装裤笔直挺括，衬的那双大长腿又直又长。
　　他抬着左腕，正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袖扣。
　　听到程杏的求助，谢钦撩起眼皮，菲薄的唇瓣微启，淡淡道，“程小姐，你应该知道，无论你父亲是不是被陷害的，他都酒驾了。”
　　程杏当然知道。
　　但她想求的，也只是免除她爸的牢狱之灾而已。
　　她唇瓣颤了颤，心底发紧，已然有了不好的预兆。
　　却依旧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要着急。
　　程杏狠狠掐了自己一把，因为疼痛，她眼底很快就漫上一层水雾。

　　然后，她微微仰着细细的颈子，湿漉漉的杏眸里含着怯懦和哀求，带着哭腔问，“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办法，倒是有。
　　但——
　　谢钦深深看了程杏一眼，语气有些冷，“没有。”
　　作为医生，他耗费心血，甚至动用人情，救了程杏的父亲，已然足够。
　　作为金珠，他替她了却那六百万赔偿款，也自认尽到了情分。

　　程杏若是乖一点，他不也介意略施援手，打点一番，让她爸在牢里少受点罪。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得寸进尺。
　　程杏泪落了下来，她哭得很小声，细瘦的身子都在发颤，“谢医生，求求你了。”

　　谢钦原本要走向门口的脚忽然一转，大步走过来，伸手去抓程杏的细腕。
　　程杏吓了一跳，手迅速往身后藏，却还是被谢钦一把攥住。
　　他大手捏着她的右手腕部，手指用力，将她的掌心摊开。
　　白皙柔嫩的掌心中，几个深深嵌入肉中的月牙形掐痕瞬间无所遁形。
　　伴随着的，是谢钦冰冷沉凝的吐息，“程小姐，我当初就曾说过，女人偶尔耍些小心思，是情趣，但过了，就惹人厌烦。”

　　顿了顿，他抬起另一只手，捏住了程杏的小巧的下巴，迫使她与自己对视，“我是喜欢你在床上哭泣求饶的样子，而不是你哭的样子，你明白？”
　　程杏睫毛颤了颤，一时间连哭都忘了。
　　她羞愧难当，一张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难堪不已。
　　程杏是用了些手段，把在床上时，谢钦最爱的那副模样，拿出来求他帮忙。

　　但没想到，谢钦竟如初见那次一般，又一次直白地揭穿了自己，一点情面都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