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溪猛地抓紧椅柄。
又是萧烨。
父亲出事,绝对跟他有关。
“你在殿外候着的时候,可曾听到殿内是否有争吵?”
“争吵倒没有……但是听到有一两句女声,不像是宫女,倒像是妃嫔的语气……”
小厮艰难的回忆,“声音听起来很是娇媚……但只有几句,后来,便再也没听到了。”
兰溪眯起眼。
那就是玉媚儿了。
这两人凑到一起,不知道使了什么歪门邪道,将父亲害成这样。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这两人的做事手段,真让人恶心至极。
“你退下吧。”
兰溪心中已有答案,摆手吩咐竹生离开。
竹生离开后,太医那边也出
了诊断结果。
首先从内厅出来的,正是太医院院首谯太医。
他眉头紧皱,摸着花白的胡子,叹道,“丞相爷气脉微弱,老臣也无力回天,唯一能做的,就是针灸刺激丞相的几个大穴,让他开口说几句话。”
“只是针灸之法泄耗极大,只怕开口之后,半炷香的时间,丞相爷便会离世……是要丞相爷熬到夜里自然死亡,还是说句话之后速死……老臣都听您的。”
兰溪心头一颤,一时不知该如何抉择。
她想再和父亲说句话。
可让她亲手宣布父亲的死期……她实在办不到!
“一点儿线索都没有吗?父亲得的到底是什么病?”兰溪死死咬住下唇,艰难的问。
谯明全摇了摇头,爱莫能助。
他们只是医者,不是神仙,遇到这种离奇的症状,实在无从下手。
角落里,突然有个年轻的太医提了一句。
“谯院首……您看,这病是不是有些像先帝爷去世时的样子?先帝爷前一天还好好的,一夜之间,便精血耗干而亡……而且查不出任何症状,兰丞相这病也是如此……只是拖延的时间比较久,精血耗费的没那么快……”
“慎言!”
谯明全狠狠瞪了那年轻太医一眼。
有关先帝去世的细节,哪能随意告诉外人?
更何况……就算病情相似,也不能将两件事牵扯到一起啊!
但凡牵扯到宫闱秘事,那可是掉脑袋斩九族的大罪!随随便便都能掀起一阵血雨腥风!他们太医院加起来不过四十人,有多少条脑袋可以掉?
谯明全警告过那年轻太医后,便对兰溪拱手道“皇后娘娘恕罪,莫听那小子胡言乱语,先帝的病情和丞相爷的病情并无什么瓜葛,丞相爷如今这样,老夫深表痛心,但实在爱莫能助,请您节哀……”
兰溪眼神落在刚才开口的太医身上。
有什么念头飞速闪过,又稍纵即逝。
可她现在心思焦灼,没办法考虑那么深,只能将那一闪而过的念头压下,看向身边的管家华叔。
“京城还有哪些久负盛名的神医?全派人请过来!”
但凡还有一点希望,她都不愿放弃。
华叔眉头紧皱,解释道“这几天,满京城的医者都请了个遍,可是没人能看出端倪……”
兰溪眼底一狠,怒道“去牵马来!本宫要回宫!”
父亲的病跟萧烨脱不了关系,她现在就去那金銮殿问一问这畜生,到底要怎样才能放过父亲!
这一身凤袍是吗?
兰家的荣耀是吗?
她给的起!
只要能救回父亲。
华叔见状,急忙起身去帮兰溪备马。
可走到门口,便见一小厮领着两位年轻的男子进入外厅。
“郡王爷,我们老爷和大小姐都在里间,你们请……”
谁来了?
兰溪不耐地望过去——
这种时候哪个不长眼的来兰家拜访?
没想到,却看到了一个熟人。
萧长卿。
萧长卿被除去太子身份后,只得了一个郡王头衔,因此大家都以郡王爷相称。
今日的萧长卿,不复数日前的狼狈。
他穿了一身净蓝色长袍,长发用玉冠挽起,腰上系着剔透的玉环,走起路来,琳琅作响。
眉目依旧如画般清澈,气质如松似竹,清透出尘。
看见兰溪后,对她扬眉一笑。
“皇后娘娘。”
满目诚挚和温和。
兰溪看到他的眼神,浮躁的内心得到一丝宽解。
但很快,又皱眉。
“你来干什么?”
她现在没心情招待闲杂人等。
萧长卿快步走进,对兰溪拱手作礼,接着,介绍身边的男子。
“我听管家叔叔说,您的父亲生病了,我问管家叔叔怎么办,他说我若想讨你开心,最好是请神医为您父亲治病。这位先生是我贴身的医者,姓秦,自西南而来,他的师傅就是那位一直待在我身边的楚神医。楚神医去世后,秦先生便一直守在我身边,医术极好,你可以信任的。”
说完,便用一种求夸奖的表情看着兰溪。
黑白分明的瞳孔,带着不加掩饰的恳切和讨好,充满诚挚和真意。
兰溪在心底叹了一声。
正要开口,便见谯明全快步来到那“秦先生”身边,态度恭谨,“您就是楚神医的徒弟?久仰大名,老夫是……”
“病人在哪儿?”
秦先生理了理长袍,面无表情地打断“我是来看病人的,不是来联络关系的。”
一直躬身站在一旁的华叔,急忙开口,“在里厅!”
兰溪也收回心神,对秦先生点了点头,“劳烦您了,父亲已昏迷三日之久,如今昏睡不醒,我为您引路……”
能让谯明全如此重视,想必医术不差。
希望……能看出些端倪。
到里厅后,秦先生扫了一眼病床上的兰丞相,面色微变。
他不似谯明全这帮太医一样,看舌苔,诊脉,而是指挥兰溪。
“拿把刀,拿个碗来。”
兰溪心底一凛,急忙照办。
很快,匕首被秦先生捏在手中。
他抓起兰丞相的右手中指,轻轻一割。
鲜血流出来,可流着流着,变成黑色。
兰溪看到这一幕,浑身一颤。
为什么血是黑色的?
难道——
“是毒。”
秦先生说出了兰溪心中所想。
接着,他起身,撩开兰丞相的衣袍,露出他那瘦骨嶙峋的胸膛。
往他心脏下三寸的地方,轻轻一划。
黑色的,即将凝固的血液,顺着刀缝渗出来。
秦先生见状,眉头厌恶地皱起,将手中的匕首往外一扔,冷笑道。
“想不到万里之外的京城,还有人用这种玩意害人!呸!”
谯明全等诸位太医,听他这么说,急忙上前询问。
“秦先生,这到底是什么毒?您是不是知道什么?”
“对呀,我们诊了几天了,都发现不了……”
回应他们的,是秦先生轻蔑而冷淡的眼神。
“滚。”
他说,“我是应长卿的恳求,来给丞相爷看病的,你们算什么玩意?我凭什么要跟你们解释?家人呢?跟我过来一趟。”
语罢,往院外走去。
兰溪急忙跟上,心头忐忑难安。
难道……父亲真的还有救?
袖口一紧,接着,便见萧长卿也跟了上来,拉着她的袖子,解释道“姐姐别担心,秦先生医术高超,但
脾气不太好,一般有把握才会骂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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