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玉媚儿砸了一下,狼狈地别开脸,接着,又麻木地重复着手中的动作。
直到——
玉媚儿起身来到她面前。
抓着她的脖子,狠狠给了她一巴掌。
核桃滚落一地。
“不知道用手剥核桃吗?用钳子剥一股铁锈味!难吃死了!”
玉媚儿夺走她手中的钳子,将两个完好无损的核桃扔进凝霜的手中,抱着胳膊,冷笑地看着她。
“今日本宫心情好,你剥完这两个核桃就可以回自己屋里了,若敢拖延……今日继续跪到傍晚!”
凝霜看着怀里的核桃,沉默不语。
玉媚儿见她拖延,又是一巴掌甩过去。
“怎么?你还指望着你那好主子过来救你吗?如今兰家岌岌可危,她早已自顾不暇,你又叛主爬上了陛下的床,你那主子杀了你的心都有了,你还巴望什么?”
凝霜咬唇,为自己分辨,“我没有爬陛下的床,是陛下他——”
“呸。”
玉媚儿鄙夷道“你说这话?谁信?你长相连陛下的侍茶宫女都比不上,性格更是温吞懦弱死气沉沉,若不是你主动勾引,陛下怎会看上你?”
语罢,朝凝霜胸口狠狠踹去,带着积攒多日的厌恶。
“快点儿剥!”
玉媚儿对凝霜的厌恶,甚至超过了对兰溪的不满。
因为她心里清楚,萧烨对兰溪只是利用。
但抬一个宫女为贵人……连商议都未同她商议,这让她有种恐慌的无力感!
难道在萧烨的心中,她已成了可替代的吗?
所以,她将凝霜要到了启祥宫。
她就不信了,日日在眼皮子底下守着这小贱人,后者还能翻出什么风浪!
凝霜忍着委屈和痛意,捡起怀中的核桃,在玉媚儿不停歇的辱骂声中,默默地用手指抠开核桃坚硬的外壳。
十指被刺破,鲜血顺着指尖,渗进核桃的沟壑之内,疼得凝霜打了个哆嗦。
玉媚儿这才露出满意的笑。
可她唇边的笑容还未扩开,殿门陡然被踹开——
一身煞气的兰溪,站在殿外,冰冷的视线锁住玉媚儿的脖颈,如同死神执镰刀,下一秒,便要让她神魂俱散。
兰溪也确实这么做了。
她冲上前来,攥住玉媚儿的脖颈,力道之大,几乎将她当场掐死。
左右开弓,不顾她面上的惊恐之色,将她的脸扇成猪头后,往地上狠狠一甩,又朝着她那一对玉白的双手踩下去。
咯吱。
指节被生生踩断。
疼得玉媚儿两眼一翻,差点当场昏死过去,惨叫一声,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
“兰溪!你疯了?!”
“对,我疯了。”
兰溪俯视着玉媚儿,眼底一片死寂。
今日之事,不把整个后宫掀个底朝天,她不配姓兰!
玉媚儿顾不上身体的疼痛,蜷缩着往后退去,拽了拽贴身宫女的裤脚,给她使了个眼色。
快去养心殿搬救兵。
宫女读懂了她的暗示,瑟缩着往门口挪去,却被兰溪一个侧身,挡住退路。
尖锐如刀的眼神,似凌迟一般,扫过她的双膝。
吩咐,“腿打断。”
宫女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惊恐地求饶,“皇后娘娘恕罪!奴婢,奴婢只是……”
不等她说完,一旁红肿着双眼的腮雪,已抡起一条长凳,朝着她双膝狠狠砸去——
“还想去报信?我让你去报!”
“啊——”
宫女惨叫一声,捂着双腿瘫在地上。
腮雪犹不解恨。
她双目赤红,死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哭出声。
她和凝霜是一同长大的啊!
自七岁入府分到小姐身边,从兰府到三皇子府,再到后宫,二人相互扶持,感情比亲姐妹还深,也曾幻想过未来的良人会是谁,说好要为彼此添妆,要在同一日出嫁……
可她跟小姐出宫不过三日,再回来,再回来怎么就——
“你给我起来!”
腮雪一把捞起跪在地上,捧着核桃满手鲜血的凝霜,恨不得给她一巴掌。
“你是哑巴吗?你是废物吗!”
“不会叫吗?不会跑吗?”
“为什么要在这里被这个女人给羞辱!”
“还有这些破核桃!”
腮雪夺走她手中的核桃,狠狠砸出去,再看凝霜时,恨铁不成钢。
“你生是小姐的人,死是兰家的鬼!凭什么给这个烂人下跪!”
凝霜呆滞的,麻木的眼神,终于有了焦距。
她缓缓抬头,凄然地看着腮雪,说出了藏在内心真正的恐惧。
“我怕小姐……不要我了……”
小姐爱萧烨爱得有多疯狂,她是知道的。
哪怕赌上整个兰家,也要助萧烨登基为帝。
她确实是小姐的贴身婢女,可也只是个婢女啊!又怎能跟小姐相许一生的丈夫相比?
什么清白,什么名分,什么狗东西,她都不在意的。
可若是小姐不要她了,兰府不要她了。
她还有什么呢?
凝霜怔然地看着对面的腮雪,带着血的手死死捂着唇,不让自己哭出声。
可泪,已流了满面。
兰溪没有看凝霜。
而是用一种冰冷到几乎让人窒息的眼神,扫视着伏跪一地的宫人。
“给本宫滚出跪着。”
“谁若敢出去通风报信,本宫保证,整个启祥宫,即刻杖毙,一个不留。”
语罢,亲自推开那半掩的房门,指着院外的青石空地。
声音低沉如暮,带着强压的,嗜血的狠意。
“滚!”
宫人们胆都快吓破了。
胆战心惊地从殿内爬了出来,蜷缩地趴在地上,浑身发抖,连呼吸都不敢用力,唯恐被当作那只出头鸟,伏尸当场!
砰——
殿门被合上。
兰溪看着哆嗦不止的玉媚儿,缓缓地,踱步到她面前。
玉媚儿终于怕了。
比之前无数次,都怕。
她能感觉到,兰溪这次……是真想杀了她!
不。
每次都想杀了她,但前几次,只想要了她这条命。
但今天,兰溪的眼神告诉她。
她不仅会死,就连死后的尸体也会被刨出来,不将她寸寸凌迟成片,不让她血流成河,决不罢休……
兰溪不是回去伺候兰丞相了吗?
那老匹夫中了蛊毒绝不会活过三日啊!
为什么……这么早……就回宫了……
哗——
兰溪端起手边的一筐核桃,从上而下,倒满玉媚儿全身。
“你不是爱吃核桃吗?”
兰溪看着她,如看死物。
“剥。”
“用手。”
“今日傍晚前把这一堆剥完,本宫留你一条狗命。”
死?
太便宜她了!
兰溪看着眼神呆滞的玉媚儿,缓缓地,坐在了她刚才斜靠的那张椅子上。
斜月西沉。
暮色已染上门墙。
酉时了。
跪在院子中的宫人们,已瘫了不少,浑身酸软地趴在地上,几乎和青灰色的地砖融在一起。
而殿内。
玉媚儿举着染满血色的双袖,将一捧核桃,艰难地捧到兰溪面前。
再仰头时,声音沙哑,目露绝望,“我已经剥完了,你能不能放过我?我发誓,我真的没有对你婢女做什么,只是罚她跪了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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