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刚从书里翻到了一份清心养神的香方,准备动手做来试试。
其中一味原料,便是这干橘皮。
晒个三日就能磨粉了。
兰溪眼角带笑,将橘皮摆好后,接过腮雪递来的帕子。
帕子是用温水濡湿的,淡淡的热气在晚秋的清晨,慢慢发散,升空。
兰溪一边擦拭着双手,一边在心里估量时间……
谯太医,该到了吧?
今儿一早,便听说谯太医被萧烨召去养心殿了。
果然,下一刻,殿门被推开,仪容不整的谯太医,拎着药箱,跌跌撞撞地闯进芝兰殿。
神不守舍的。
药箱开了个口子都不知道,各种药材跟着他跌了一地。
看见廊下的兰溪后,那发散的瞳孔终于聚焦。
顾不得身份和男女的差别,一把扯过兰溪将她拽到殿内,关好门窗后,一副天塌了一般的表情。
“皇后娘娘,您放过老夫行不行,我这一把老骨头,实在是玩不动啊……”
兰溪挑眉,佯装听不懂他的意思,“怎么了这是?”
谯明全将那一直藏在袖中的碎瓷片摸出来,避之不及地塞给兰溪,苦着一张脸道“这东西要是查出来,老夫这脑袋算是挂不住了,娘娘啊……您干这种事之前,怎么就不同老夫商量一下啊!”
商量?
兰溪接过那碎瓷片,笑得温柔,“商量了呀,你不是也同意了吗?”
谯明全气地捂着胸口,“你何时与老夫商量了!你——”
说到一半,声音卡住。
面色来回变幻。
药方是他找的,药是他熬的,药罐也是他的。
如今这事,他出去嚷嚷说自己是无辜的,有人信吗?用得着商量吗?
还不是兰溪说什么便是什么!
想通了,谯明全也不挣扎了。
如今,他已死死地与兰溪绑在一条船上了。
到底是经历过两朝帝王的老人了,缓了两口气后,认命般地哀叹一声,“如今……你要如何?”
皇帝都绝育了。
这天下还能安生多久?
他头上的脑袋还能挂多久?
“谯太医不必忧虑。”
兰溪笑着转身,坐在那主位的
太师椅上,挺直的脊背往后靠了靠,指尖搭在檀木的把手上,朱红色的豆蔻轻轻敲击着把手,发出清越而脆亮的撞击声。
姿态雍容,怡然自得。
“本宫和你无冤无仇,自然也不会害你。”
“你想继续留在太医院,本宫与兰家能保你荣华富贵;你想出宫颐养天年,本宫也能让您荣退离宫。”
“不过嘛,在此之前,本宫还需要你的一封投诚信。”
谯太医又是恼怒,又是无奈地瞪着她,“灭九族的事都跟你一块做了,还需要什么投诚信,如今老夫敢不听你的话吗?”
兰溪很满意他的识相。
“你放心,本宫给你的,肯定比萧烨给你的多。”
谯明全叹了一声,没有回话。
兰溪又问,“事已至此,你总该告诉本宫……先帝到底是因为什么去世的吧?本宫记得,先帝从发病到离世,前后只用了一天一夜,皇库里那么多宝贝,无论多严重的病症,想吊着一条命,本宫相信以您的医术还是能做到的?可为何……先帝连吊命的时间都没有,就这样撒手西去?”
“还有……在兰府时,你太医院的小太医可说了,先帝去世前,症状跟本宫父亲的症状有些相似……本宫父亲那是中了蛊毒”
兰溪探究的眼神落在谯明全脸上,不错过他一丝一毫的面部细节。
幽幽道“那……先帝呢?”
谯明全听她这样质问,往后虚虚退了两步,似被人抽干力气一般,勉强扶住身后的水墨屏风,才站稳。
可头仍埋着,低沉而苍老的声音,慢慢的溢出来,带着无法挣扎的绝望。
“你这是……要逼死老夫啊……”
“本宫这是在救你。”
兰溪淡声道“萧烨不除,你我可还有活路?”
谯太医离开芝兰殿时,是腮雪去送的。
回来后,腮雪小声地对兰溪嘀咕。
“主子,谯太医这是怎么了?跟天要塌了一般?”
“昨儿您跟凝霜取了药之后去哪儿了?给谁喝了?是不是启祥宫那位?”
兰溪仍沉浸在刚刚谯太医所说的话中,久久不能回神。
下意识地答“给萧烨喝了。”
接着,起身去了书房,准备给父亲写封信。
这种大事,必须得告知父亲。
“给……陛……下?”
腮雪僵在原地,目瞪口呆。
兰府。
兰丞相接到信后,已快至午时。
他躺在病榻上,听兰絮为他读道。
“萧烨之生母,虽是宫女,但身份并不普通,而是来自南疆,是流落到京城辗转谋生的疆族之女。南疆擅蛊毒,父亲之病便与蛊毒有关。而先帝去世时,据太医所称,症状也似蛊虫之祸。”
“还请父亲派人去南疆,查出萧烨生母的来历,另外找出先帝去世当日,见过先帝的重臣,将先帝的死因透露一二,以观朝堂反应……”
读罢信,向来胆子比天大的兰絮,也露了一丝怯意。
不可置信地合上信封,看向病床上的父亲。
“爹……姐姐说的……可是真的?”
“先帝……竟然是被萧烨害死的?”
那个每次见她笑眯眯的三皇子,那个曾将姐姐捧在手心里的谦谦君子,竟藏着这么一颗淬了毒的心?连自己的亲爹……都下得去手?
兰相叹了一声,吩咐兰絮将那书信烧掉。
看着自己缺了根筋的二女儿,无奈道“从前,为父总拦着你习武,觉得那不是女儿家该做的事。如今为父也算看明白了,这些内宅朝堂之争,并不适合你,你还是好好习武吧,将来找个夫婿,也别想着拿捏人家,直接动手得了。”
兰絮嗔怒地瞪他一眼,撒娇道“爹你太过分了,我要写信告诉姐姐。”
兰丞相想笑,可笑意还未涌上了,便喉间一痒,又是一阵咳嗽。
兰絮忙收敛起笑意,默默地帮父亲拍打后背,替他顺过这口气。
“爹,您别操心此事了,我会跟华叔商议的,你现在的任务是好好休养。”
“我去小厨房看看,他们今日的药熬好了没,您先躺着歇会儿。”
经此一事,她跳脱的性子也沉稳了些。
帮兰相掖了掖被角后,兰絮快步出了厢房。
谁料一开门,便看见候在外面的华叔。
华叔迎上前来,“二小姐,有贵客登门。”
贵客?
兰絮奇了,“谁呀?”
华叔淡笑不语,引着兰絮去了会客厅。
会客厅内文松旁。
站了一位青衫男子。
身形挺拔,仪容清俊,举手投足间,带着些许傲气。
那傲意,在看见兰絮后,飞速散去。
双颊染上几不可察的红晕。
“兰二姑娘,你来了。”
竟是当日为兰相治病的秦虞之。
他手中端着一方木盒,递给兰絮,“今日,我便要启程去西南了,这盒子里装着我师父早年收藏的老山参,是五百年的好物,药效比市面上的人参都要强些,给你父亲留着补身体吧。”
兰絮眼底闪过惊喜之色。
急忙打开盒子,看到那形似人状极富灵性的山参后,笑容愈发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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