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
砰!
桑桑一脚踹向旁边的竹林,惊飞那枝上的麻雀,震起片片竹雨。
“好你个兰溪!”
桑桑咬牙切齿,“原来把本姑娘从南疆接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玉媚儿捂住嘴唇,往后退了两步,满目慌张道“你……你难道真的是……”
怜小主的家人?
萧烨对于这位养育了自己的生母,是爱惋到了极致的!
若知怜小主还有家人存活,给一个郡主之位都是轻的了!
玉媚儿心里快速筹谋起来,她能不能从眼前女子的身份中得力,再次复宠……
“不过当那窝囊的表妹,还不如当长卿的皇后。”
桑桑语不惊人死不休。
玉媚儿这下不是惊恐了,而是恐惧!
“你……你在说什么?!”
萧长卿?那不是那个废太子吗?难不成萧长卿要反了?
可如今她的身份只是一个卑微的宫女,听到此种虎狼之词,她还有活路吗?
果然。
下一刻,桑桑捏着她的脖子,笑容残忍。
“谢谢你告诉我这个秘密,但是死人才能帮我保密——”
掌心渐渐用力。
玉媚儿身处死境,却不甘心就这么放弃,嘶哑着吼道“我可以帮你!我曾是萧烨的宠妃!”
桑桑倒不知还有这一出。
她松开了玉媚儿的脖子。
皱眉,“宠妃?”
玉媚儿人精一样,从桑桑的言语中,早察觉到她对兰溪的恶意了。
因此,顺着桑桑的话道。
“兰溪此人,佛口蛇心毒辣狠厉,若非她容不下奴婢,奴婢那怀了两个月的胎儿也不会流产,陛下如今更不会成为众矢之的。”
“陛下听信兰氏贱人的言语,将我打入辛者库,日夜折磨……”
“我今日逃出来,其实是因为手中有味药,想下给兰溪,到时候……”
桑桑眼底染上兴味。
“你仔细讲讲——”
灯火渐深,笙歌渐绝。
宴会结束,宾客缓缓散去……
萧烨不在,兰溪便全程陪同,也饮了不少桂花酒,腮边染红人微醺。
父亲来跟她辞别。
“皇后娘娘,老臣祝娘娘岁岁今朝,年年顺景。”
接着,便从身旁的婢女手边,接过那杯梅子酒。
递给兰溪。
兰溪一饮而尽,笑着对父亲举杯,“女儿也祝父亲福如东海,寿敬南山,文章大成,笔下生花。“
“哈哈哈……”
兰丞相笑的肆意,“今日你妹妹不在,少了许多乐趣,来年我们一家人定要一起团圆才好。”
兰溪笑道“会的。”
团圆啊……
这是她被困冷宫时,只能在梦里奢想的东西。
如今真切的摆在眼前。
那些故人,那些含恨的往事,终于要翻篇了吗?
目视着父亲的身影离开太和殿后,兰溪脚下不稳,生出虚浮之意。
她下意识地扶住身边的宫婢。
心里恍惚有个念头。
这宫婢头上的珠花,怎么和来时不太一样?
但此刻大脑混沌,也顾不了那么多,将身体靠在那宫婢身上。
“扶本宫回偏殿休息会儿。”
等缓过这股酒劲,还要去安排守岁之事,暂时回不了芝兰殿。
“是,娘娘……”
宫婢温声道。
引着兰溪向后殿走去。
越走,越暗……
灯火渐熄。
越走,意识越昏迷……
这种感觉,似曾相识。
像极了两世她被玉媚儿暗害时,春药发作时的样子。
父亲递的那杯酒有问题。
兰溪猛地抓住身旁的婢女,强忍住体内的燥意和虚弱,质问她,“你是谁?!为什么要害本宫!”
宫女抬头,露出一张陌生的脸。
这不是她宫里的!
“皇后娘娘恕罪,奴婢也是奉命行事……”
宫女狠了狠心,拖拽着兰溪往偏殿走去。
兰溪想呼救,但声音似被堵在吼中一般,脱口而出的,是难隐的呻吟声。
她又羞又恼,却无法掌控自己愈来愈酸软的身体……
那宫女将她拖至一处亮着灯的隐秘宫殿外。
殿堂的牌匾,上书清月庵三个大字。
兰溪混沌的意识陡然清晰。
刚刚司空将军醉的不省人事,她不就命人将他抬到清月庵了吗?!
所以背后之人,是想将她送到司空印的床上?
若让她再重蹈前世的覆辙,还不如让她去死!
兰溪眼底爆出恨意,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猛地拔下簪子,对那宫婢的脖颈刺去。
血流如注。
宫婢尖叫一声,急忙捂住自己的脖子,松开了兰溪的手。
她想叫救命,却唯恐惊来侍卫,反把自己陷进去。
她想继续拖拽兰溪,却见兰溪持着那带血的簪子,眼神凝在她的脖子上,似乎随时都能冲过来再捅一次。
左右权衡之下,宫女为了保命,索性甩掉兰溪,朝阴影处落荒逃去。
她离开后,兰溪最后一丝力气殆尽。
哐当。
钗子失手脱落。
她人也瘫倒在地。
浑身燥热,意识模糊,身体每一处,都在痛苦地痉挛。
隐约。
似乎看见一道青色的衣角,带着如松露般的清香。
兰溪的理智崩盘,匍匐着朝那清香处寻去,最后,拽住了隐在暗处的萧长卿的袍角。
萧长卿直身而立,眸色晦暗不明。
心脏处,又是细密的疼。
他猛地甩开那攀爬在自己身侧的女子,后退两步,抬眸,望着对面灯火大亮的清月庵,唇角溢出冷笑。
原来,扳倒兰氏,简单到只需要一个巧合般的偶遇。
兰氏皇后如此难受,他不找人帮她解决一下,这郡王爷当的有愧啊。
他从袖中抽出一角绣帕,垫着兰溪伸来的手臂,将她往清月庵拖去。他厌恶与任何女人接触。
将兰溪拖拽至台阶时,兰溪怀中滑出一角绣帕。
他不经意地扫过,蓦地,顿住。
松开兰溪,不可置信地捡起那方绣帕,看到帕子角落一模一样的兰字与针脚,长眸微眯。
这帕子,一直是他贴身用的东西。
记忆里,似乎是某个女性送的,但那张脸记不清了。
他以为是母后遗留的。
毕竟能让他心生亲近并珍藏的贴身之物,一定是最亲密之人所赠。
可为什么……兰溪身上也有?
冷津津的眸子盯着那瘫倒在地上,面色潮红的女子,萧长卿忍了忍,拂袖离开。
再回来时,手中拎了一桶凉水。
对着兰溪兜头浇下。
冰冷刺骨的井水在这数九寒天,将被药性迷昏的兰溪活生生冻醒。
兰溪身上的燥热得缓,接着,便是令她发抖的寒意。
她的理智在这寒意中,被激醒几分。
仰头,看见提着空桶的萧长卿后,心底一颤。
怎么……又是他。
但情况危急,她来不及感慨太多。
哑着嗓子道“帮我叫太医,我必有重报。”
谯太医命大,这么久还没被萧烨折腾死,他的一手银针,能治她身上春毒。
可那泼醒她的男人,却居高临下地俯视她,唇边,吟着轻嘲。
“本王为何要帮?本王差你兰家的簇拥吗?”
兰溪呼吸一滞。
他和从前,完全是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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