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那一刻,她发觉自己或许自私了,如若不是这个男人,她妈妈将会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只是她始终没法面对这一家子,更不想喊这个男人爸爸。
她点开那张照片,嘴角竟不经意间勾起了一些弧度,发觉,好久都没见过徐芝这样笑了,或者说,好久都没有见过徐芝这个人了。
打小,就对她疼爱有加,若不是父亲身份特殊,出了事情,他们也会像很多家庭那样,一直走在生活的正轨。
但这,终究是现实与想象中的差距。
不知不觉间,她的右手拇指定格在了徐芝的头像上,半响,终于按了下去,拨通了那边的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通,声音却不是她。
“诶?程迪姐姐,你是程迪姐姐吧?”少年的声音十分纯净,还伴有轻微的幼稚感。
愣了一会儿,她压低了嗓子,淡淡回了句:“我妈呢?”
电话那头很快传来答复:“妈洗澡去了,要帮你叫她吗?”
这声妈,奇怪极了,听着心里硌得慌,她再次压低了声音:“不用了,我先睡了。”
他还想说些什么,就被无情挂断。
黑夜中,她淡笑了一声,内心也开始纠结是否要接受这个重组家庭,为她妈妈,也为她自己。
此刻任凭冰凉的微风拂过脸庞,皮肤被冻得微微发冷,她就那样杵在那里,一动不动,目光渐渐涣散……
程迪联系到亚当,已经是几天后了。
病人的身体状况虽然有在渐渐恢复,但难民区毕竟医疗条件有限,也不具备术后恢复的一切优势,光是嘈杂的声音就让人睡不着觉,更别提让病人好生休息了。
经过讨论,他们还是给出了一个最佳方案。
一大早,伽弥医院开来了一辆救护车,跟车的医生是亚当,一个多月没见,他似乎清瘦了不少,人看着,倒也还算精神饱满。
远远的,萧辰就瞧见了他,虽然见过的面不多,亚当这个名字,却让他无比熟悉,这一切都源于几个月前某人在阿罗帝城时对他的不离不弃…
两人见面并没有任何隔阂,一是源于相同性质的工作,二是源于程迪。
萧辰接过亚当手里的医药箱,领着他去看了一下重病的患者。
与负责的医生做过简单的交流之后,亚当才有了空闲的时间。
萧辰:“辛苦你过来一趟了。”
亚当连忙挥着双手,这声辛苦,他哪里承受得住,咽了口水差点没呛出病来,连忙挥着双手:“不,该说这话的应该是我们!你们中国人能来我们的国家贡献自己的力量,我们感激不尽。”
话一说完,不知谁给他手里塞了一块小糖果,回眸撞上一双漆黑稚嫩的眼眸,微胖圆脸,嘴角附着一些清透的水珠,模样别提有多俏皮可爱。
小女孩抓着亚当的右手,笑得合不拢嘴,那颗糖被他撰在手里,一早的劳累都早已烟消云散。
轻轻抱起女孩,相视一笑,直到那颗糖放进嘴里,酸甜的汁水流露舌尖,他才想起程迪。
亚当:“Cendy去哪儿了?”
萧辰顿了会儿才回他:“在忙着吧!需要找她吗?”
亚当依然没有转移视线,目光温柔似水,盯着女孩儿的时间仿佛过得非常慢,此刻似乎并不想做其他的事情,只轻微摇摇头:“没关系。”
半响,他将女孩放下,才想到什么,连忙回过头对身后的人说道:“你上次的伤那么严重,怎么都没回国去休养?”
这话可把他呛住了,上次的伤于他来说只不过是云烟过眼,到现在已经是一片斑驳的回忆,只是骨子里不愿再想起那段狼狈不堪的时光。
被老胡几人从南岭镇的战地医院带走后,军营里安排了医生负责全程照顾他康复,那时刚失去几名并肩的战友,这对他来说,不过是度过了一段无比阴暗的时光。
那时整日整夜将自己关在房间内,似乎连说话都成了奢侈,一天下来,愣是挤不出几个字眼。
担心会在他心里留下不可磨灭的创伤,政委和指导员坚持要将他送回国,怎奈病床上的人执意不肯,维和期未满,说什么也不肯离开,好在那颗子丨弹丨避开了要害,伤好后,修养了一段时间,就又投入到维和的工作之中。
突然被问住,他发觉有些奇怪,那时他不曾认识程迪,更不可能认识亚当,身边,应该不会有人跟程迪讲过这些,唯一的可能,或许是驻地里一直跟着程迪的贝贝。
一想通,他连问的兴致都没有了,只回答:“伤得不重。”
“天呐!失血过多还不严重吗?亲爱的,你那时失血量挺大的,可能一般的人已经无力回天了。”亚当瞪大了眼睛,对中国军人的崇拜度甚至变得更上一层。
那段时间以来,萧辰每天都是在军医无微不至的照顾下痊愈,痊愈的速度也比一般的人要快上许多。
然而亚当这一说,萧辰刚通的脑袋又被迷雾笼罩:“你怎么知道的?”
“什么?”
“你怎么会知道我受伤的事情?”
亚当皱了皱眉头,好家伙,几个月过去了,居然不还不知道他的救命恩人是谁?
就在亚当还要开口时,后方传来呼叫声。
“亚当。”
程迪牵着难民区里的一个小女孩,从帐篷外出来,亚当一见到这个久违的中国人立马就上前给了一个大大的拥抱,抱着的人也露出了精致的笑容。
那笑容似乎向阳而生,美得不可一世。
新生的花儿,再美,或许也不过如此。
萧辰双手插兜,将一切尽收眼底,竟无意识得摇晃了两下脑袋,又勾起嘴角。
不一会儿,程迪轻轻推开他,上下打量了一番,才收紧笑颜:“你瘦了!”
亚当倒没太在意,因为他眼前的女孩,也清瘦了不少,原先圆润的脸颊像气球漏了气儿:“你也是啊!难民区的生活还好吗?”
程迪此刻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她认为,自己留在这里,全是因为他身后站着的男人,而现在,一切都已云归云尘归尘,她毫无留恋。
“什么时候走?我也该离开啦,回伽弥城。”
亚当只觉疑惑,但也没多问,被程迪领着在难民区里忙活了好一阵子。
期间,亚当两次问了她跟萧辰的情况,怎奈程迪似乎没多大兴趣,全程冷着脸,不是嗯,就是哦,这也让询问的人失去了信心。
不是她不想谈,而是觉得没资格谈。
一直忙到给病床上的女人换完药时,她才停下动作:“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况且医生的天职本就是救人,留不留名,都不重要!”
亚当放大了瞳孔,吃了一惊,话虽如此,可她全程冷着脸,没有任何表情,要知道,程迪这个人待人常常温文尔雅,绝不是此刻淡然处之的模样,再加之此话这般模样从她嘴里说出来像是换了种味道,苦涩无比。
他好笑道:“Cendy,感觉几个月不见,你有了一些变化,亲爱的,你问问上天,你的这些变化,是否是以你瘦下去的身材为代价的?”
程迪其实挺理解他这番话,意识到或许是语气的不同给了他隔阂感,除了一早见面久违的一笑,接下来几个小时,似乎都极其冷淡,也不健谈,那可不见得是因为工作忙碌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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