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手机还是特别稀奇,我爸也只有传呼机,白姐用的却是最新款的nokia3310。
她喝了口水,问我到滨江来干什么?
我说我高中毕业了,没考上大学,想出来找份工作。
她说那你怎么没带钱,是偷跑出来的吧?
我诧异地看看她。
她笑了笑,说从我上车就看到我神情不对,而且饿了两顿连饭都没吃一口,这能说明什么。
我的一切竟然全都落在她眼里,这观察力太可怕了。
她为什么会盯上我?
我问那二十块钱是不是她故意给我的,她未置可否,很显然,的确是。
然后她又劝我回家,说如果赌气离家出走,自己过不上好日子不说,还连累家里人四处寻找,要是父母因此出了什么事,后果是十分严重的。
这更让我意外。
完全不符合骗子的套路。
或者,她是好人。
那个时候我的世界里,人的分类只有好坏之分。白姐对我做的一切,如果没有其他目的,那她肯定是好人。
长得这么漂亮,我更希望她是好人。
但好人又怎么会对那个憨厚大叔出千呢?
想不明白,我干脆不想这事了,等会吃了饭我就走,茫茫人海,说不定以后连面都见不到一次,是好是坏无所谓了。
一边吃着饭,她一边有意无意地问我为什么会那么肯定黄毛作弊。
或者,这才是她留我吃饭的目的。
毕竟无论是她还是黄毛,他们这伙人肯定都想知道他们哪里出了漏洞。
对我来说这不算秘密。
我说我看到黄毛手抖了一下,而且当时那对隐牌也动了一下,所以肯定对牌做了手脚,应该是换牌。
而我提前将余牌盖起来了,所以他不可能将换过的牌塞进余牌中,这样我的方法就会有效。
我还得意地说我帮她倒水时我看见她袖子里的黑桃8。
“白姐,那一局,你是出千了吧?”
她夹菜的筷子停在空中。
然后,她突然笑了笑,“你眼花了吧。”
她不再问牌桌上的事,我也不想说她的不是。
她问我以后是如何打算的。
“找份工作,挣点钱呗。”我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她问我想做什么工作,说她在滨江有几个朋友可以帮我介绍一下。
我摇摇头,说我自己找。
我不断提醒自己白姐太危险了,一定要想法赶紧离开她,而且要离她远一点,更远一点。
我相信她给我找的工作,不会是个正正当当的事情。
饭后我要离开,走时我对她说,“白姐,以后别骗普通老百姓挣的血汗钱行吗?”
她诧异地看着我,“比如说呢。”
“白姐,像那个憨厚的大叔,他家里的人还眼巴巴地等着他带钱回去过年呢,要是他输光了钱,他家里怎么过年啊?”
白姐微微笑了笑,“那你说说他为什么要坐在赌桌上?”
这个我的确没法回答。
我爸借高利贷坐在赌桌上,难道他不清楚可能产生的严重后果。
赌徒的心里谁都理解,想翻本。
赌徒的行为谁都不明白,不计后果,越输越要上。
坐在赌桌上时,哪里会想到自己的亲人。
白姐又道:“你不懂世间险恶,你看到的不一定就是真实的。”
我不以为然,眼见为实,我亲眼看到的一切,你还想狡辩什么。
不想和她争辩,我得立即离开。
反正我口袋里有了五百块,足够我找到工作之前的开支了。
说了感谢的话,然后告辞向门口走去。
在门口时她叫住我,递给我一张纸条,上面是一个电话号码。
“黄毛一伙是当地人,你一定要小心。遇到危险时打这个电话号码我可以帮你,但有个条件,从那时起你就得乖乖听我的话。”
我知道她是好意,但十分讨厌她这种盛气凌人的样子。
我不相信有那么巧就遇到黄毛那伙人了,我更不相信自己还会找她帮忙。
于是故作认真地将纸条折起来,放进口袋。
走出餐厅,我直接将纸条扔了。
走在滨江的大街,看起来果然比潼城繁华得多。
没有黄毛一伙骗子,没有白姐那高高在上的脸色,我觉得自己很自由、很轻松也很安全。
不过心里总对白姐有点遗憾,我喜欢她的漂亮,感谢她的帮助,可你怎么会去当坏人呢?
特别是想起她最后那句话,如果打电话给她,就必须听她的话。
这让我想起了港台片中的马仔。
让我当她的小弟,然后帮她骗人。
“我以后有本事了,专门收拾你们这些骗子呢,居然还想让我跟你们同流合污,真是……”
走在滨江广场,有很多招工小广告。
打了好几个电话,不是骗子就是过期了。
我又问了好多店家要不要招人。
最后只有餐馆要招临时工。
他们要身份证,说还要把身份证放在他们那里,以防止员工偷了东西跑了。
我没带身份证,我也不愿意在餐馆做。
天越来越晚,我开始找住的地方。
问了几家酒店,一百块左右的房费吓得我立即转身就走。
从兰苑酒店出来时,我突然看到那个憨厚大叔。
他看到我一脸惊喜,跑过来紧紧抓住我的手,“小兄弟,今天全靠你帮忙我才没被那伙人骗啊。”
他情真意切的样子让我感动,我觉得在火车上做的一切真是值得的。
他问我是不是住在这个酒店了。
我说这酒店太贵了。
他说他刚好也要去找住处,他指指街对面的招待所,说那个招待所不仅价格便宜,而且条件还不错。
我深信不疑,跟着他到了那边,结果价格比刚才的酒店还贵了二十。
见我有想离开的意思,他说我们两个人住个标间,每人60,这样想价格就合算了。
这个算术用在小孩子身上可能有用,我说刚才那边每个才50啊。
他哈哈一笑,神秘地指了指招待所的三楼,“等会带你上去,你就知道钱花得值了。”
三楼的位置有个小招牌,写着沙舞歌厅。
沙舞在某个时间很流行,据说你看中舞池的女人给十元钱她就陪你跳舞,舞池几乎没有灯,然后你就可以做一些不可告人的事情。
那时我不懂,也不相信他一个农民叔叔还能到这种地方跳舞。
我依旧不愿意,他就说今天我帮了他,今晚的住宿费他给。
我等他写了房间,还是将60元给了他。
毕竟他今天最终还是输了不少钱。
招待所没有电梯,经过三楼时,传来《何日君在来》的舞曲,里面暗黑,门口朦胧的灯光下站着几个穿得妖艳的女子。
“小哥,进来玩嘛……”一个女人挑逗的冲我们叫道。
大叔嘿嘿一笑,我赶紧向楼上走去。
我心想原来大叔好这一口。
除了好赌,竟然还如此好色。
坐在房间里我们开始聊了一会,他说他姓郭,家在离滨江七十多公里的乡下,那里每天只有两班车,所以今天只得住在滨江。
他充满好奇地问我为什么能看出黄毛出千。
问题其实和白姐差不多,我如实相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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