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雄,小祥,你们..”刘医生有些吃惊。
我毫不犹豫转身,掉头就往外跑,刚跑到门口,贺军的一个朋友伸出腿,在门口绊了我一下,我一个趔趄,跌跌撞撞的冲出卫生院大门。
“嬲卵!忘记我跟你说的话了是不?见你一次打你一次!你给我跪下!”
如帘的雨幕中,我看见贺雄追了出来,贺军和他俩朋友也追了出来,贺雄手里抄着一条藤椅,吼叫着,瘸着腿冲了出来。
我再次跌倒,四个人冲上来,我不知道自己被踢了多少脚,我脑袋被贺雄的藤条椅砸了三四下,但我一点没感觉到疼痛,反而很兴奋,颤抖的兴奋。
因为,我已经摸到了砌刀——那把被我放在卫生院门口,等待了两个多小时的刀!
我仿佛能感受到砌刀的兴奋和暴戾,握住它,我的内心已经彻底被狂躁塞满。
我攥紧砌刀,不计任何后果的,朝着贺雄脑袋狂削猛剁。
贺雄的鼻子塌了,鲜血狂喷,他的脑门凹陷下去,红红白白的脑浆迸了出来。
霎时,鲜血染红街面。
“你踏马..”贺雄眼底满是惊骇,本能地转身往后爬。
“我判你死刑!!”
我感觉浑身血液在沸腾,在燃烧,我嘶吼着,拼尽一切扑上去,一只手揪着贺雄的头发,右手攥着刀!
一刀,两刀!三刀..!
我已数不清我剁了多少刀,我只看见一个血葫芦跪在地上爬,
“我嬲!拉住他!拉住他!”
一切,发生太快,从贺雄被我剁成血葫芦,到贺军冲上来,也就短短六七秒钟。
当贺军三人冲过来时,我已经彻底杀红了眼!
我抡着砌刀见人就砍,我听见贺军“哎哟”一声,然后捂着腿,摔在地上,表情极其痛苦。
“杀人了!”
“出事了!快来,快来!”
我看见越来越多的人围聚而来,有人尖叫到五官扭曲,有人躲在雨棚下,双腿不受控制的颤抖,有人大声疾呼,有人从后面跑过来,箍住我的腰。
我被无数人拖抱着,我喘息着,目光扫过街上的行人,没有一个人敢与我对视哪怕0.1秒。
铁锈与鲜血交融的砌刀掉在地上,我所有的力量已被抽离,强烈的脱力,眩晕呕吐等奇怪情绪冲击着我大脑皮层,我昏了过去。
当我再次醒来时,是在一家陌生的医院病房里,数名医生在病床边忙碌着,病房内的消毒水味道,让人反胃。
门口,两个丨警丨察探头张望,看见我醒来,丨警丨察立马就走了进来。
“周医生,你们先出去,我问几句话。”
为首的颧骨很高的中年丨警丨察拿着询问笔记本说道。
几名医生闻言,出了病房,病房内就只有我和两名丨警丨察,俩丨警丨察似乎也不急着问话,用一双宛若鹰隼一样的眼神盯着我,房间内的气氛有些压抑。
为首的丨警丨察板着脸问:
“你和贺雄有什么仇?为什么要杀贺雄?还有贺雄的堂哥贺军,他一条腿被你砍麻花似的,你年纪不大,下手这么重,为什么?”
我这才知道,贺雄已经死了。
但这不意外,当时贺雄脑袋被我用砌刀剁西瓜似的,我不太记得剁了多少刀,只隐约记得,贺雄好像屎尿都吓出来了,是爬着走的。
受了那么重的伤,即使后来被送到卫生院急救。
而今看来,应该是没救活。
贺雄当场被我砍死,和送到医院经抢救无效死亡,这是有区别的。
这和自然灾害来临时,但凡伤者还有一丝丝脉搏,或者哪怕呼吸已经停止了,脑袋被砸得稀巴烂,也要送医院,在医院ICU躺几个小时再宣布死亡,其实是一个道理。
一个是直接死亡,一个是间接死亡。
灾害现场直接死亡的,舆论矛头会指向公权力,而如果送医再宣布死亡,民众的愤怒情绪会舒缓很多..
一个道理。
此刻,我脑海里想的是宋哲那天傍晚跟我说的话,他说:
“杀人,未必就要吃枪子,正当防卫不需要承担刑事责任的..”
现在想来,宋哲一眼就看出了我平静表面下,掩藏的滔天怒火,于是,给了我一个最理性的建议..
于是,就有了何阿姨家里失窃的砌刀,就有了乡卫生院的巧合碰面,有我的狼狈逃跑,和“无意间”从卫生院门口捡到的砌刀。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被四个人追杀,难道就不能反抗吗?”我脸色铁青的一把扯开病号衬衫的扣子,指着满身淤青和疤痕的胸膛说道:
“看见了?我不反抗就是死!当街被活活打死!作为维护社会正义的丨警丨察,你们不去追究那四个刽子手,却反而来审问我?什么意思?!”
两个丨警丨察盯着我身上的伤,沉默良久,一个稍显年轻的丨警丨察问道:
“那把砌房子的刀是怎么回事?”
我有点迷糊:“什么刀?”
“你当时手里拿着刀,你不清楚吗?!”丨警丨察阴着脸问。
“不清楚,医院门口捡的。”
我表面冷静,心脏砰砰直跳地回道。
我猜,丨警丨察之所以问砌刀的来历,是想在我是否存在主观杀人动机上做文章,
我对法律的了解很浅薄,我只能把希望寄托于那场大雨,那场湮灭一切痕迹的大雨。
两天后,我被羁押,进了看守所。
在正式判决没有下来之前,我是不能接受任何人的探视的。
在冰冰冷冷的看守所里,我需要面对阴暗潮湿的生存环境,需要接受没有半点人格尊严的规章制度,需要忍受一天抽不上一口烟的煎熬..
但最让我倍感煎熬和恐惧的,还是那未知的审判。
当冲动与愤怒、以及无限膨胀的肾上腺素从体内抽离时,我很怕那悬而未决的审判,每天都在担心惶恐中度过。
我每天晚上都在失眠,号房里的犯人一起身,就能让我脑补出十部监狱大片——我看过一些监狱影片,影片的内容都是看守所内打架斗殴,甚至买凶杀人..
我整晚整晚的做噩梦,几乎全部是梦见被判死刑的,要么是死刑执行现场的,在枪声响起的那一刹那,我惊醒了,后背全部湿透..
我第一次切身体会到了,什么是未知的恐惧。
我在看守所里待了四个月多月,等我出来时,已是初秋。
当走出高墙的大门时,当再一次呼吸到外界新鲜自由的空气时,真的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仅仅四个多月的时间,像是经历了一个世纪的轮回一样。
出狱的那天,刘八斤来了,羊克也来了,宋哲也来了,还有一个人坐在看守所对门的报社亭门口。
他看起来跟刘八斤差不多的年纪,微圆的脸,脖子上戴着条不知道是铜还是镀金的项链,身穿洗得发白的牛仔裤,抽着烟,不时露出一丝讨好之色的与刘八斤他们交谈着。
他叫刘彦明,和刘八斤是共曾祖父的的亲戚,年纪比刘八斤大三岁。
第一次打交道,刘彦明给我的感觉就是稳重、踏实、成熟。
我们五个人在县城的一个小饭店里喝酒吃饭,每次碰杯敬酒,刘彦明总把杯口放得很低,明明比我们都大,却一口一个祥哥、克哥的喊着,一声声哥喊得非常自然,饭局上,他频频敬酒,甚至还多次帮我们盛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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