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办公室里,赵海涛坐在自己的椅子上,手上夹着烟,狠狠地抽了一口,觉得嘴里发苦,又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抬腕看了看表,心里有些焦急不安。快中午的时候,接到分局的命令,要求他们所配合沈市市局重案组的人在本镇交通要道布控,严查每一辆经过的各种车辆,着重强调,缉查对象携带制式枪支一把,子丨弹丨数量未知。接到命令后,赵海涛就派出了两组人员,每组三人,在镇西和镇北的两条国道的十字路口处设下检查点,本来镇北还有一条贴着帽儿山山脚通向临省的进山老路,虽然狭窄且年久失修,但路面是柏油的,在上面跑个车没啥问题,奈何手里人手不够,其他几个警员都下乡去或办案或调解去了,实在无人可派,只好等沈市市局的人来了再说。
门口脚步声,一个身着T恤短裤的年轻人来到了门口,回头冲身后带路的人摆了摆手,转回头来,看着敞开着的门,伸手象征性地敲了敲,走了进来,对赵海涛说:“你好,赵所长,我是沈市公丨安丨局重案一组的张弛。”赵海涛急忙站起身,伸出手来和张弛握手,说,“欢迎,我正等着你们。”说完,疑惑地探头看向张弛的身后,张弛明白,便解释说:“我们钟组长和另外两个同事一会儿就到,我是趁着休息过来要爬爬山的,正好赶上,组长就让我先过来向您报到。”赵海涛一听,赶紧一摆手,说:“向我报什么到,该是我们热烈欢迎省城的同事来指导我们工作才是。”张弛笑笑,对赵海涛说:“赵所长,咱们就别互相客气了,我常听我们组的瞎子提起你,说你如果干刑警,一定是一把好手。”听到张弛提起瞎子,赵海涛也笑了,招呼张弛坐下,问道:“那个瞎子枪打得还那么准?”张弛笑道:“准!专打人家脑门。”赵海涛听得直咂吧嘴。原来,瞎子和赵海涛是警校的同学,毕业后,赵海涛非得申请回家乡柳河镇的派出所当个普通民警,而瞎子却如愿以偿地去了省城所在的市局当了刑警,因为打枪准,又进了重案组。那个拿着霰弹枪轰门的毒贩,就是瞎子抬手一枪正中脑门才毙命的。两人闲聊,张弛支棱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组长老钟他们应该快到了。
柳河镇镇西,有一片上了年纪的平房,最北边紧靠着国道的,是一趟红砖灰瓦的房子,这趟瓦房,被分成了五家,每家大概一间半的样子。家家门前,都有一个小院子,院子南侧,对着正房,是各家按照自己的财力或喜好盖起来的仓房,仓房边上就是院门,有的院门看起来严实,有的仅仅是个院门的样子而已,最近几年,住在这片平房区的人家很多都搬走了,或者在镇上买了楼房,或者去了外地,留下来的,无非是一些老弱病残,晚上该上灯时,这片平房区连个路灯都没有,亮灯的人家,也是寥寥无几。最北边的那趟瓦房,好像只有最东边的那家还住着老两口。西边第二家,此时院门紧闭,门上还上着锁,因为门上焊着铁皮,从外面看不到院子里。两个人在屋子里,一个在炕上躺着,一个在地上的沙发上歪坐着,两人都没有说话,沙发旁边的地上,并排放着两个背包,里面鼓鼓囊囊塞满了东西。
这两个人,正是张弛在旅店门口见到的那两个,躺在炕上假寐的是那个胖子,姓李名洪波,瘦的那个,叫王涛,两个人是师兄弟,十多年前,一起在一家武校学习散打搏击,当时对练时,王涛一直不是这个胖子的对手,经常被打得鼻青脸肿,私下里,两人关系却非常好,基本上形影不离,王涛唯胖子的马首是瞻。这个房子,是王涛的一个狱友的房子,王涛从武校出来后,回到黑省老家,他父母有些钱,但却教子无方,当年因为管不了他们这个儿子,就送他去了武校,没想到回家后,每天无所事事,除了泡妞,就是仗着一身的功夫,好勇斗狠,渐渐在他们家那一片有了名头。有一次在街上撸串儿的时候,跟一伙儿外地人起了冲突,打翻了人家好几个,其中有两个人被他捣断了肋骨,还有一个被他一个高边腿,踢在头上,当时就昏迷过去。丨警丨察到场时,王涛红了眼,还要跟丨警丨察动手,几个丨警丨察只好一起上,最后趁机拿电棍杵在他的脖子上,才把他弄翻戴上手铐,最后,在他爹妈积极跟对方协商赔偿的情况下,被判入狱三年。跟他一个监房的,有个外号“大眼贼”的扒手,是个惯犯,年龄跟王涛相仿,两人倒有些惺惺相惜的意思,王涛身手好,没人敢欺负他,“大眼贼”在他的保护下,日子自然过得相对舒服多了,对他十分感激,把自己家里的情况毫不相瞒地告诉了王涛,他父母已双亡,只给他留下了这个房子,他很认真地对王涛说:“涛哥,等你出去了,想去辽西玩儿,就住我那儿,我有一把钥匙就放在仓房屋檐下那个燕子窝里,那个破房子,有你的一半儿。”当时王涛并没在意,没想到,现在倒用上了。在监狱里,“大眼贼”闲着没事儿,跟他比划掏人钱包的手法,他看得津津有味,甚至也跟着比划比划。
李洪波头下脚上地躺在炕上,下午的阳光斜着照进窗户,正好落在他的脸上,他挪了挪枕头,避开,眼睛微闭,眼皮不停翕动,明显心里在琢磨事儿。他俩预定了那家旅店四天的住宿,只住了两晚,然后故意留着那家旅店的房间没退,偷偷钻进了这个房子里。到目前为止,可以肯定,自己和王涛两人的行踪仍然未漏,丨警丨察应该还没有确认他们二人的身份,昨天晚上,他在镇上的一个公共电话亭,给自己的父母打了一个电话,他老爹接电话时,听声音一如以往,醉醺醺的,对自己十分不耐烦的样子,也没问他在哪里或者什么时候回家,这让他有些放下心来,又跟老妈闲聊了几句,就撂下了电话。
李洪波去武校,完全是因为个人的爱好,他家境不好,老爹从年轻时就爱喝酒,喝多了,就打他妈,等他稍微大了,也开始打他,十多岁时,他就下定了一个决心,要学武,打他爹。他爹知道他有这个志向后,也不生气,等他初中一毕业,就拿出积蓄,让他去了外省的一个有名的武校,还跟他说:“小王八犊子,有本事,就练出个名堂,到时你把你爹我打死,我也不说二话。”他咬着牙恨恨地,不理他爹。不过自那以后,他爹虽然仍旧酗酒,却再也没动手打过他妈。李洪波当然没打他爹,在武校练了一年之后,他就知道他爹禁不住他一拳一腿,尤其看着他老妈日渐舒展的眉眼,李洪波也算放下心来。这些年,李洪波在京城的几家散打俱乐部当过陪练,也经常给那些有钱人客串个保镖啥的,可一直没挣到什么钱,直到今年过年前在火车上偶遇了王涛,两个不甘寂寞的人,一拍即合。农历腊月二十一,黑省齐市持枪抢劫运钞车案案发。
阳光又移到了李洪波的脸上,他拿起扔在一边的枕巾,想要盖在脸上,可看到那面枕巾上黑乎乎的污渍,扬手又扔到了一边,此刻歪躺在沙发上的王涛,看到李洪波的举动,噗呲一乐,从茶几上的烟盒里拿出烟,点上,使劲儿吸了一口,喷出一口烟雾,说:“哥,你以为那个枕头有多干净啊?”李洪波嫌弃地抽了抽鼻子,回道:“妈个巴子,熏得我脑仁子疼。”说罢,坐起身来,瞅了王涛一眼,问道:“涛子,你还没跟我说过,你那只家伙,从哪儿弄来的?”王涛也坐起来,从裤腰上把一只54式手枪拽了出来,很熟练地摆弄了一下,对李洪波说道:“这个,是我去年坐火车时,从一个人的行李里摸来的,不过,那个人明显不是丨警丨察,这枪上的枪号被特意磨没了,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带上车的。当时,这把枪放在一个小包里,除了弹夹里的,还有十多发子丨弹丨,沉甸甸的,等我下车才发现是个这,我都吓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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