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一晚,我清晰的感受到了赵博文的冷血。
不要以为杀个人很简单,古往今来,两千年道德思想,律法治世。
杀人从道德层面和法律层面来讲,都是莫大的压力。
大多数心理正常的人,别说杀人,就是杀头猪都会害怕。
杀人的恐怖,无法用苍白的语言表达真切。
最终结果是在船老大的帮助下,赵管跟拖死狗一样,把潘秀凤拖了上来。
潘秀凤好像被吓傻了,她上船后蜷缩在角落中,一句话也没说,眼神失去焦距,呆呆看着凌晨的天空。
也是从那个凌晨开始,我隐隐觉得梁博文对我的态度有些不对劲。
他在潘秀凤上船后,恢复了半睡半醒的样子,一切看上去跟之前都没什么区别。
可我就是觉得不对劲。
就像两个月前,我即将背时被老黄收拾时候的第六感一样。
佛说,因果自洽,种因得果。
或许,今夜我没动手,就是种下了我和梁博文之间孽缘的第一个因。
凌晨六点,船只在江县停靠,停靠的地方不是在县城的码头,而是距离江县还有两三里地的农村。
周围只有零散的几家农户。
梁博文说原先他打算直接开车来江县,但最后既是为了给我擦屁股,也是顺带收拾潘秀凤,所以去了陈家坝,到了陈家坝再来这江县,坐船比较快。
说实话,梁博文说话我已经不敢再信了。
他前面和潘秀凤说那些,我觉得有我没我,潘秀凤都得挨办。
梁博文这人太狠了。
从两个村斗殴,再到杀李林三刀,大年过完第一个赶场天办到李林残废,最后是今天的潘秀凤。
仅仅是我知道的这几件事,梁博文手段全都十分狠辣。
他是真不把人命当回事。
真就是动手就奔着要命去。
我想昨天要不是街上人太多,公然杀人官家脸上挂不住,他承担不起。
我追杀老黄要是深更半夜,路上没什么人,梁文博恐怕不会单单带我走,是把老黄命也给带走。
以他现在展现的作风来看。
顺手的事。
这让我对他慢慢有了敬畏,也可能是恐惧。
梁文博在江县有熟人,我们从岸边走到公路时,路边停着一辆日系铃木面包车。
梁博文敲了敲窗户,驾驶座打盹那个年轻人,立马清醒过来。
他第一个反应,不是去看敲门的人是谁,而是伸去旁边的副驾驶座。
我看到他从副驾驶座拿起来的东西,不由得眼神一缩。
那是一把打霰弹的猎丨枪丨,枪管并没有锯断,有一米来长。
这个年轻人,不是一般角色。
他要是拿着锯断枪管的猎丨枪丨,我倒不至于这么惊讶。
许多朋友可能经常看到一个桥段,混社会人都是用锯断枪管的猎丨枪丨。
大部分不了解的人,会下意识认为这是为了隐蔽。
确实有这个原因,但占比非常小,可以忽略不计的地步。
在九十年代初期,禁枪还没完全开始,民间有大量的五六半这样的制式步枪,甚至在96年收缴枪支的时候,从村里整出来马克辛的都有。
为了方便,不管是九十年代还是千禧年之后,你真有杀人胆,混到那个地步,整把手枪不是更方便更隐蔽。
之所以锯断枪管,主要目的是为了削弱威力。
没错,就是为了削弱威力。
任何枪支,枪管都是十分重要的一个部分,特别是打霰弹的枪支。
把枪管锯断,没有了大部分枪管,猎丨枪丨造成的动静更大,就跟炸雷一样。
但也因为没有枪管,火药不是在相对密闭空间燃烧,施加的初速度不够,子丨弹丨会威力小很多很多,很难一枪打死人。
还有就是枪管没了膛线也就没了,基本是没有准头可言,射程也很短,射你瞄脖子大概率打到几把。
要是不锯断枪管,被满威力小猎丨枪丨咬一口,弹丸钻进内脏里面,当时那种医疗条件,很容易真把人弄死。
混社会混江湖混黑道,在于混,朝着发大财的方向混。
一枪就把人给整死了,那属于朝二十年起步,死刑封顶去混。
这年轻人没有锯断枪管,证明他不是我们这样,靠混社会吃饭的人。
一般混社会吊儿郎当的二流子,也没他这个警觉性。
他做的一定是比二流子更加危险的事。
从他狠厉的目光,放在扳机上的手指,可以看出他真的随时会开枪。
见到是梁博文后,他才松了一口气一般。
“文哥,快上车,我从昨天晚上就在这儿等你。”
“你一直没来,还以为出事了,特地回去把枪给带来了。”
这辆日系的铃木面包车,比起我们来时候坐那辆柳州神龙,空间要狭小许多。
开车的年轻人是个少数民族,他真名字叫什么,太绕口我已经记不住了。
梁博文管他叫小达。
小达开车技术十分娴熟,带我们在江县吃完早餐后,开车出了江县县城。
朝着县郊的一片居住区走去。
这地方离乌江很近,黔州好像没有什么地方的人以捕鱼为业。
这些小船估计是平时用来交通的。
在小达的带领下,七拐八绕后,我们进入到一座低矮的黄泥房子中。
一进门,我顿时停下脚步。
在这小小的黄泥房子中,站着十多个男人,好几个都和小达一样,手里拿着枪。
猎丨枪丨都在少数,大多数是56,我甚至还看到了一把刚刚列装部队不久的81步枪。
这场面着实有些吓人,让我不自觉又吞了吞唾沫。
在人群中心,有个头领样式的男人,他的年纪应该在二十七八,身形很消瘦。
脸色苍白异常,感觉生了一场大病一样,风一吹就能把他吹跑。
梁博文进去的时候,这个病恹恹的男人哈哈大笑起来。
与那消瘦的身形成反比的是,他的笑声十分洪亮。
“哈哈哈,睡老虎啊睡老虎,老子当年就喊你和我一路搞,你我兄弟联手,现在早就发达了。”
“你非要说我这是杀头买卖,做不得,现在好了吧,我脑壳好端端在脖子上,你在南城怕是要被砍脑壳了。”
看得出来,梁博文和这个病恹恹的男人很熟,熟到不需要去客套。
睡老虎。
这个外号和梁博文是真贴切啊。
“病猴子,你不要多批啰嗦,我要的东西呢。”
他们两人都彼此称呼对方的外号,周围全是这个病猴子拿枪的人,梁博文也没有丝毫不自在。
病猴子朝身边一个中年人使了一个眼神,中年人点点头,将他手中的包递了过来。
因为凌晨没有办潘秀凤的事情,我觉得梁博文对我态度变了。
看不起我。
觉得我没那么有种,怂。
所以在那中年男人把包递过来时,我十分殷勤的上前,将包接了过来。
回头时梁博文正在弯起眼睛在笑,我伸手搭在我后脖颈上。
“老癫,打开看看。”
我见梁博文笑得这么开心,以为他不再生气,也一边笑,一边顺着他话的意思,将这个手提包打开。
里面是四把猎丨枪丨,两把手枪,还有一把当时我并不认识,像是猎丨枪丨又不像的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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