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我倒吸一口凉气，这家伙看来是存心找茬来了，杨二那里才19块钱一方：“这个好象和市场价差得有点儿远了吧？”
　　“哪里哪里，政府都要搬过来了，黄金品岸啊，这边的行情都是这样的。”我靠，黑社会也关心政府南迁啊。
　　“再说我们这么多兄弟也要吃饭啊，老板，你考虑一下吧。”
　　考虑个锤子！我在心里面骂了一句，不过这件事还很棘手，得先把柳韵弄出去再说。
　　“好，我考虑一下。天也有点晚了，我要先走了。”
　　“爽快，老板，你先考虑一下再走吧。”

　　我瞪了他一眼：“我说过考虑就会考虑的，我还得给我大老板汇报一下，明天再答复你。”
　　那家伙还要说什么，这时候门口那边一辆警车闪着警灯开了过来，停在一辆出租车的后面。我赶紧把柳韵扶出来，喊老曹去开柳韵的车，然后扶着她向门口走去，柳韵几乎是瘫倒在我身上。到了我的车边，我紧紧抱了抱她，在她耳边轻声地说让她别害怕，然后把她放进了车里，锁上车门。
　　日期：2009-1-6 23:05:00
　　老曹把车开了出来，周文龙也开着车跟在后面，都把车停在了路边。
　　两个丨警丨察下了车，向大门口走去，那群混混早已经进到里面去了。我让柳韵好好呆在车里别出来，跟在丨警丨察后面走了进去。
　　两个丨警丨察看见杨二站在那儿，就问道：“这儿出了什么事？”

　　杨二赶紧说：“没什么事，没什么事。”
　　这时候丨警丨察看见那些光着膀子的人了，天色有些昏暗，都蹲在大车边吸烟。
　　两个丨警丨察对视了一眼，那个黑体恤的平头假装在那儿望天。
　　“没什么事？没什么事报什么警？”丨警丨察又转向杨二问道：“你们这儿的负责人呢？”
　　杨二把眼光转向了我。我走过去，笑着说：“两位辛苦了，我是这儿负责的，已经没什么事了。”这警是谁报的呢？也正好我们走脱了。
　　“没什么事就好，我们就走了。”丨警丨察钻进车里，闪着警灯一溜烟走了。

　　我瞪了杨二一眼，走出来坐进我的车里，柳韵蜷缩在副驾上，看我上了车，终于松了一口气，轻轻地抽泣起来。我把她拥在怀里，拍着她瘦削的肩膀，轻轻地说：“别怕，有我呢。”
　　柳韵嗯了一声，我把她扶正坐在座位上，眼睛里的泪光在路灯下晶晶闪亮。
　　我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终于暂时应付过去了，先把她送回去吧。
　　“没什么的，这些人只想要钱而已，不会做什么事的。”我安慰着柳韵，然后给老曹打了个电话，让他和周文龙跟着我的车。
　　找个地方草草吃了一点饭，我把柳韵送了回去，老曹和周文龙先到办公室等我去了。

　　我一边开车，一边想着今天的事情，自从接了这个总经理的位子，天天都象在打仗，什么事情都找你，什么事情都遇得到，累得就象一只撵兔子的狗，啊不，是那只被狗撵的兔子，什么事情都追着你来了，我还真有些不适应。以前做广告的时候，很多时候还能小小地无聊一下，现在连无聊都是远古回忆中那些奢侈的享受了。不过话又说回来，就象你在院子里乘凉，总有些蚊子会在你耳朵边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地想咬你两口，把肚子吸饱了自然就心满意足地去粪坑里休闲去了。不如让它吸两口吧，象它这么卑微的东西又吸得了多少呢？当然绝大多数人的反应还是“啪”的一声，打死它狗娘养的！

　　我走进去办公室的时候，他们两个正在那儿闲聊着。
　　“你们先说一下，今天这事情怎么处理？”我问他们两个。
　　老曹看了看周文龙，先说道：“我们搞房地产的，黑社会其实也是生活的一部分，整个成都都这样的，所有土方市场都被他们把持着，他们只是求财罢了，应该不会做出什么过火的事吧。”
　　“你知道他们求多少财吗？”
　　“多少？”
　　“48块，他妈的比市场价翻了一倍还多！”
　　“这么多啊，太黑了。”老曹嘀咕着。

　　“你说呢？文龙。”
　　“嗯，我想了一下，我们能不能报警呢？”
　　“报警？”老曹嗤之以鼻：“丨警丨察都靠得住，鸭子都会上树。这黑社会和丨警丨察是井水不犯河水的，象这种事情是他们是根本不会管的，除非你是外资企业。”
　　“那去找政府吧？他们前两天还约我们商谈税收的事情呢。”
　　“这个也不好。”老曹又把周文龙的给否了：“政府办事向来拖沓得很，等他们给你解决，这房子不晓得要拖到猴年马月去了。”
　　“那你说怎么办？”周文龙反问道。
　　“我想，叶总，你看能不能还是让杨二去处理？”

　　“杨二？你看他今天那样子，肉得象晒蔫了的茄子，霜打过的草，办完事的鸟，他能处理得了？”
　　“人不可貌像，他既然在这一行混了那么久，应该还是有办法的。”
　　“那你马上给他打电话，看他怎么说。”
　　“好。”
　　老曹掏出电话，拨了过去，嗯嗯啊啊一番之后，说：“叶总，他说那小子来头比较大，有点硬，要摆平不容易。”

　　“他是你找来的人，他既然要做，你喊他自己想办法。”
　　老曹又打了过去，又是一番嗯嗯啊啊，然后面有难色地说：“叶总，那小子说他手头紧，能不能给他增加一点儿。”
　　狗日的又要想敲诈老子！我强压住怒火：“你问他要多少？”
　　两个人在电话里说了一会儿：“他说要增加6块钱。”
　　我松了一口气，倒不算很黑，不过我还从来没被敲诈过，这口气怎么也咽不下去。

　　“我先想一下，明天再说吧。”
　　我开上车，疲惫地行驶在回家的路上，收音机里传来让人恶心的午夜广播，我赶紧转到CD上，柔美伤感的《天鹅湖》弥漫在我的耳际。我又想起了李可，今天让她自己回去了，我还有些粗暴地挣开她的手，真有些太过份了吧？不过那时听到柳韵被围了，一下子急火攻心，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唉，谁让她自己要跑到上海去，成了我生命里的匆匆过客呢？

　　正在这时，手机震动起来，是一条短信：
　　——叶总，我有一个想法，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是周文龙的，这小子，怎么也吞吞吐吐起来了，还有什么该说不该说的？我用一只手操作着手机，在屏幕上简单了写了一个字：“说。”然后发了出去。
　　过了一会儿，又一条短信来了：
　　——曹总可能有问题。

　　日期：2009-1-8 22:39:00
　　我的心垒尖尖吓了一大跳，手机都差点儿掉下去。我赶紧把车停在路边，回拨过去：“你说什么？”
　　“我估计曹总可能有事情瞒着您。”
　　“好，这样，我在二环路百联天府的路边等你，你马上过来。”
　　“好的。”
　　猛一听有人背叛你，背后戳你的刀子，而且这个人还是你自己挑选提拔的，一定是痛彻心腑，悲愤失望。我站在路边上，望着百联天府几个红色的大字，觉得自己实在太不值了。为了别人的事业耗尽自己的心力去打拼，每天去攻克一个又一个人为制造的困难，每天累得精疲力竭，彻底没有了自己的生活。毛老人家说，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可我从来都觉得与人斗是最痛苦的事。不管怎么斗，永远不会有赢家，就象打架，你被打败了，你会痛苦，即使你赢了，难道你对给别人造成的伤害没有丝毫的内疚感吗？

　　周文龙很快就来了，我也不想再找地方了，让他把车停在旁边，坐进我的车里。我把空调开得很足，车里凉嗖嗖，虽然这个时候还是盛夏。
　　“你说吧，怎么回事？”等他来的这段时间，我已经平静下来了，先听他怎么说吧，这老曹是我自己找来的，不会这般忘恩负义吧？对了，周文龙也是，会不会他们自己狗咬狗呢？
　　“我也是猜想的，叶总。我知道曹总是你带过来的，如果你和曹总是一伙的，那就当我没说，我明天就走人。”
　　“你别他妈婆婆妈妈的了，没人和我是一伙的。这个公司既然我在负责，我就得把它弄好，男人就得做事业，这是我的事业，不管克服什么困难，我都要把它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