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不靠谱女律师？
　　早上9:30，May桌上的门禁电话响起来，有客人来了。
　　“你好！”May用免提接起来。
　　“你好。我们跟肯尼迪约好的。”一个有点无精打采的女声传来，用标准的普通话一字一句的念着英文名字。因为是免提，办公室的人目光都被吸引过来。
　　“肯尼迪？对不起，我们公司没有这个人。”这是哪来的农民，好好的英文名字念成这样，May很不客气地回答。
　　“嗯？哦，那是华盛顿吧。”那个女声丝毫没有不好意思，大大咧咧接着问，普通话里还带着点京腔。
　　这个时候，办公室的人都明白了，大家哈哈笑做一团，May决心逗逗她，就是不说正确答案，“我们这里也没有叫华盛顿的，小姐你到底找哪一位啊？”

　　“你是BGC吗？”大概是听到了屋里的笑声，那个声音有点不愉快了。
　　“是的，小姐。我这里是BGC投行部，楼上是直接投资部，都没有叫华盛顿的。”
　　May听到来客问旁边同来的男人：“怎么回事，我记得是个美国总统的名字啊？”
　　“布什？”
　　“不对，三个字的。”

　　“克林顿？”
　　“对对对，克林顿，这个人总有吧！”
　　“这个有，你先进来在外间会议室等一下吧。”May压着笑回答。
日期：2012-09-11 21:34:23

　　从茶水间走出来的许家祺看众人笑的前仰后合，听大家七嘴八舌讲了来龙去脉。看看表，九点半，正是和金达李律师约好的时间，难道是她？不会这么不靠谱吧？家祺拿着名片走到外间会议室，一个又瘦又高的女孩正指着窗外中央电视台的地基对身边的男人说：“这个地方风水就是不好，将来一定要出一次大事才压得住。”她的超短裙短的不能再短了，七寸高的鞋跟显得两条长腿又细又直，上身的黑色蕾丝衬衫衬托得人越发瘦骨嶙峋，整个一模特身材。人不算十分漂亮，但很有特点：眼睛大，嘴巴大，说起话来表情夸张。

　　许家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可也只能硬着头皮招呼：“李律师？”
　　那女孩转过头来，上下打量他一番，大大方方的伸出手：“你就是克林顿吧。你好，我是李艾。你秘书反应好慢啊，一个办公室坐着都联想不到是你！？这是我助理，大周。”
　　许家祺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只好和那个被唤作助理的穿着西装身材魁梧的男人握了握手。转眼间，李律师已经手脚麻利的打开了笔记本，撅着屁股趴在会议桌的中间卡槽里插电源。
　　“刚才听李律师说，那边风水不好，这个你也懂？”为了活跃气氛，许家祺没话找话。
　　“略懂。”
　　“噢，你们干律师的也信这个？”
　　“不矛盾。”
　　李艾惜字如金，连眼睛都不抬一下。坐在一边的大周赶紧打圆场：“李律师的父亲是人大国学专业的教授，对易经也很有研究！”

　　“是吗？那你怎么干律师了呢？”这倒真让许家祺诧异。
　　“我妈是丨警丨察！”李艾把脑袋从电脑屏幕后边歪过来，盯着许家祺的脸一字一句的回答。
　　“啪！”还没等家祺反应过来，李律师一把摊开那个粉红色Hello Ketty 笔记本。“哪个公司要做尽调？说说情况吧。”
　　许家祺只觉得汗水顺着脖子流下去，这个律师，到底靠不靠谱啊。
日期：2012-09-11 21:59:49

　　一个人在正常的商业社会里，显得格外不正常，却依旧可以滋润鲜活的生存下去，一定在其他方面有超常的过人之处来弥补，如此，人们才会宽容他，原谅他，尊重他，依赖他。李艾就是这样一个典型。她个性乖张，特立独行，大大咧咧，潇洒自得。但是除了她，没有一个律师可以将公司法房地产法倒背如流，对这三年里证监会、银监会、商务部、外管局、发改委发的所有文件如数家珍。实务方面，李艾也是一把好手，她03年开始在金达实习，04年毕业后正式加入，是那一年入职的四十多个应届毕业生中唯一的本科生。工作四年，李艾独立接的案子已经直逼所里的初级合伙人，气势了得。

　　当然这一切，在与客户的最初十分钟交谈中，是看不出来的。慢慢接触之后，你就会被她张显出的实力所折服，尤其是律师和律师短兵相接的时候，你一定会为雇了李艾而感到骄傲。那尖锐通透的分析判断，滔滔不绝的口才，说法论据的超强记忆力，咄咄逼人的气势，常常令对方律师溃不成军。那天的会议进行了10分钟，许家祺就有点体会了。李律师的推理能力特别强，常常是家祺还在讲背景，她就把结论说出来了。这样原本以为比较复杂的会，不到四十分钟就交待清楚了，省了不少时间。最后家祺问她：“杜律师说一个星期就能出报告，你觉得呢？”

　　李艾咬着笔杆看看他：“他跟你说的啊，那让他自己出吧。”
　　“呵呵，李律师你别开玩笑。他跟我说20万一周出报告，但是还要等你看了材料才能最后定下来，所以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你肯定没跟他说有21家关联企业全部要做尽调！而且这其中有13家都是在90年代就成立的。仅仅大成地产这一家公司，就变更过三次名称，更换过七次股东，增资4次，要把这其中的来龙去脉全查清楚，别说一个星期，一个月都未必够。20万？你照着200万准备吧。这不是一个房地产项目尽职调查，这整个一个上市尽调。我要和证券部的同事一起协作才能完成。”李艾的眼睛像照相机一样，材料都是过目不忘。

　　许家祺觉得她说的有道理，但是时间不等人啊，陈子城等着BGC下个月就先放8000万美元，把13号地拿下呢。
　　李艾的大眼睛忽闪两下，接着说：“你们时间那么急，我建议就先做佛山成地这家公司吧。不是想用它来拿新地嘛，就目前的材料看，它成立时间不算长，里边也比较干净。一个星期能出报告。”
　　许家祺手扶太阳穴，在心底默算时间，当即拍板：“行，就这么定了。明天我们就飞广州。李律师，我一会把机票和酒店信息发给你，我们GREI的同事也一起过去，他们负责直投。”
　　“好，我让杜律师把Engagement Letter （聘用合同）尽快发给你。你们顾不上签也行，明天出发前给我用邮件确认一下报价，省的日后麻烦。如何？”
　　“没问题，应该的。”
　　“好，多谢，合作愉快！”
日期：2012-09-11 22:01:04

　　李艾昂首挺胸，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又高又壮的助理大周像只松狮犬一样唯唯诺诺的跟在后边。一个星期内，见了两种完全不同的女人。看她们的样子，应该都是所谓的80后吧，许家祺心想，真是不可小觑。
　　在电梯口送走了李艾，许家祺爬楼梯来到38层GREI办公室，迎面遇到正往外走的Eric程。
　　“Clinton早！你怎么上来了？”
　　“Hey，Eric。我正要来找你。刚才和律师那边已经碰过面了，明天尽调就可以开始。我想不如明天我们一起去趟广州，去见见陈总，我跟他们谈谈上市的事情，你们也可以聊聊融资的情况，我让子城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