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1-12-02　19:58:06

　　十七
　　东莞的黑夜，凝聚着一股欲望。在歌舞升平纸醉金迷灯红酒绿觥筹交错之中，我们丢失了灵魂，丢失了纯真与往昔。我们的先辈筚路蓝缕披荆斩刺，他们的追求已经化为一地黄土。而我们却在小小的欲望里，把玩出波澜壮阔。
　　这天晚上，我和老贾在朝辉桌球馆打美式台球，轮番厮杀了10盘，各胜五场，斗的难分难解。随后，这厮三次一杆清袋，把我打的满地找牙，其时围观者众，我颜面无存，恨不得跟他动武。但仔细一想，我辈乃斯文人，只能自吞苦果。想起大学的时候，这厮经常找我切磋台球，结果总是大败而归。有一回，我见他偷偷抹眼泪，怕他做出傻事，结果走近一看，原来这厮是给烟呛的，我顿时无语。

　　这晚，老贾追今抚昔，悲叹自己蹉跎岁月，还回忆起他小时候的彪悍往事。这个故事发生在一个充满阳光的下午，我们的男主角老贾，当时还是小学三年级学生，与堂兄贾彬在一间文具批发店里行窃，被怒气冲冲的老板当场捉获。导致老贾童鞋由三条杠的三好学生变成街头小混混。
　　老贾回忆起当时的情形，还是愤愤不平：“妈拉个巴子的，当时我们偷的只是一些便宜的文具。结果被学校记了一个大过，还差点被开除。”老贾点燃一根红双喜，开始吞云吐雾：“那天下午，我和贾彬假装若无其事地在文件店里走来走去，以此迷惑坐在门口的老板。但是，我们的自作聪明却让他满腹狐疑，从而使我们的伪装功亏一篑。在我的掩护下，贾彬迅速闪入一个柜台后面，他将一堆一堆的钢笔铅笔橡皮什么的，一个劲地往衣服的口袋里面塞。一直到装不下为止。然后，在贾彬的掩护下，我也以身试法，我将一些包书用的薄膜往肚子里塞，塞了一百来个，塞的象个孕妇一样才罢手。这些东西当时一毛钱一个。现在想想，当时真他妈的手贱。那天下午，我们两个在文具店里转悠了差不多有半天，然后在临近傍晚的时候，向门口走去。贾彬昂首挺胸，我也不卑不亢。接着，我们走到了门口。这时，一直坐着不动的文具店老板，笑吟吟地向我们走了过来。并且伸出来他那只大手，这只手突然握住了贾彬的手。另外一个高大的小伙从门口走进来，将我的手往后一掰，我束手就擒了。然后，他们拿来了绳子，将我和贾彬的手捆在了一起。我们无力反抗，只有听天由命了。结果在这次的偷窃事件中，贾彬的手表被没收。而这个手表也是贾彬在其他地方的偷窃所得。可谓是善始善终。”

　　老贾忧郁地吐了一个烟圈，继续说：“从那时开始，我就自暴自弃了，打群架，扒小姑娘裙子，戏弄五保户，抽烟喝酒，坏事做尽。现在想想，那也不算什么大事，屁大一个小孩，能坏到哪里去？可惜了我的堂哥，后来没了。贾彬偷盗成性，后来在一次抢劫摩托车时，由于过度自信，没有将抢来的摩托车改头换面，在一次驾车外出时，被车主认出，不幸被抓。由于他以前有过案底，这次是再犯，并且在实施抢劫的过程中，将车主打伤。法院的最后判决是：入狱三年。贾彬被押往监狱时，依然是一脸从容，神情一如往年。出来后不久，他又跑到越南，成了一名贩毒骁将。在一次扫毒事件中，奋死抵抗，与武警对射，被乱枪射死。”

　　**博士变成忧郁哥，老贾此时的表情有些落落寡欢。听完他的叙述，我也是满脸愁容，于是，两人一言不发地走出桌球馆。在喧闹的夜里，发动我的雪弗兰，一路向北。我知道，老贾此刻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在这个深夜与凌晨交换的性感时刻，两个男人决定去做一个性感的事情。
日期：2011-12-03　11:56:51

　　十九
　　雪弗兰很有耐心承受着我们的沉默。我们沿着107国道向前奔驰。老贾打开一支灌装珠江纯生，自顾自地喝起来。我目不转睛，眼观前方，迅速换挡，猛踩油门，直奔远方。夜幕中的高速公路就像通向另外一个世界，那种自由的感觉仿佛使我又重新回到了无忧无虑的年少时代。
　　嘟嘟嘟。老贾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这婆娘，这么晚发什么神经！”老贾嘟哝了一句：“是蔡芸的电话。”
　　老贾按了一下接听键，一把哭哭啼啼的女声，颤巍巍地传来：“喂，没良心的东西，你是老贾吧？蔡芸晕死过去啦！你还不赶快死过来！”
　　老贾一惊：“什么事什么事？有话好好说。”
　　电话传来噼里啪啦凳子盘子摔倒的声音，然后是嘟嘟的盲音。电话断了。
　　“调头。长安上沙。快！”老贾六神无主，气急败坏：“这死婆娘，又要寻死觅活了。妈拉个把子的，烂泥扶不上壁。尽给我整这些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老处丨女丨真他妈的碍事。得得，早死早超生！”
　　“绝，真他妈的绝！”我疑惑不解：“你俩不是吹了吗？”
　　“别提了，又他妈的死灰复燃啦！”老贾望看车窗外的倒后镜，说：“这婆娘一天到晚非得给我七八个电话。我烦的要死。一开始，我想吧，刚弄完人家，不好意思太绝情。就和她对付几句。谁知道，她来真的。我无计可施，没法华丽转身。你想想，一个老处丨女丨，刚开光。我现在是骑虎难下啊。”老贾捶胸顿足，又补充了一句：“千年道行，毁于一旦啊！”
　　我哭笑不得：“想不到啊，我们的老贾也是一往情深一片痴心哪，难得难得。”
　　“打住。我不爱听你这黑色幽默。一说到这婆娘，我就浑身起鸡皮疙瘩。”老贾心有余悸地说。
　　我笑：“老贾啊老贾，这么一个极品，你当初还真下得了手。”
　　老贾一脸无辜：“别提了，谁叫俺是**指挥大脑呢。我这辈子啊，就毁在这根咸萝卜上！”

　　正说话间，车子已经到蔡芸宿舍楼下。老贾打开车门，说：“张文，你先回去吧，我今晚估计要舍命陪婆娘啦，苦哇！”
　　我深表同情，叮嘱他注意龙体。
　　老贾哈哈大笑：“大老爷们的，死不了！”说完，扭头走进黑黝黝的楼洞，消失在一片黑暗之中。
　　坐在雪弗兰里，回想起二00二年的老贾，正是意气风发，激扬文字之时。那时的我们，没有信用卡，只有学生证；没有架子鼓，只有破吉他；没有雷迪嘎嘎，只有雷迪蚊香；没有可爱的小公主，只有可爱的小女友。可当初的我们是那么快乐，我们的笑声是那么的爽朗。现在，我明白，人生其实就是一个被槌的过程。社会无处不在的大槌子，不断地敲打我们脆弱的神经。我们已经麻木不仁，我们已经百炼成钢。

　　第二天，正当我担心老贾精尽人亡时，他生龙活虎地出现在公司了。中午吃饭的时候，他跟我说起昨晚的事，还心有余悸。老贾说，要不是蔡芸的闺蜜陈凤梅，就是昨晚打我电话那个，及时赶到，她可能已经死翘翘了。当晚，蔡芸自己干了一瓶白酒，神情恍惚，气闷胸疼，情绪波动极大。然后，就出现中风迹象，身体僵硬如铁，口吐白沫。罗纳尔多白癜风你知道吧，一发病就她那样。陈凤梅又是捏脚捶背，又是掐人中，最后蔡芸才活转过来。

　　我不解：“她为什么要喝那么多酒？”
　　“还不是因为我！”老贾作悔恨状，悲伤地说：“前几天，我要跟她一刀两断，她死活不肯，说什么我要是离开她，她就死给我看！后来，还逼着我跟她去扯证。”
　　我有些幸灾乐祸：“这敢情好啊。有了这张长期合同，你老不用天天为**瞎忙活。”转念一想，说：“这女的很刚烈啊，你肯定她没病？”
　　老贾苦笑：“不瞒你说，她真有病，病的不轻。听陈凤梅说，蔡芸只要一受大刺激，就会全身抽搐，类似白癜风。这病，她大学的时候发作过一次，那时候陈凤梅也在场。”
　　我拍拍老贾肩膀，安慰他：“兄弟，我很同情你的遭遇。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么死心眼的女孩，现在打灯笼去找都找不到了。你该知足了。好好处着吧，别再糟蹋良家妇女了。”
　　老贾微微一笑，不置可否。我发觉他的笑容跟以往不一样了，看起来笑的有点傻，痴呆痴呆的。能够笑成这样的人，要么是神经病，要么是坠入情网。而我确信，老贾是后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