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被捅到了校风办，正好凤凰大学校长刚换不久，新官上任三把火，在大力整顿校风，从严处理，于是姜广茂在离拿毕业证只有10天的时候，被勒令退学。
　　事情说起来，当真只能怪命不好。姜广茂嫖娼，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自从他大三之后，就不时悄悄去外面找“野鸡”，凤凰城因为是老工业基地，随着1990年代初，国有企业的破产和兼并，下岗人员激增，有不少夫妻两个都下岗了的，女工没有出路，男人也找不到活儿，总不能等着饿死，况且还得养儿育女，于是不少下岗女工只好去皮肉生意，甚至出现了丈夫拉皮条老婆卖淫的现象。

　　事情多了，大家也就见怪不怪了，如今这年头，笑贫不笑娼，何况谁活着都不容易，谁比谁高尚？世风日下，这是无可奈何的事，别的不说，单说大学生去嫖娼的，就并非个别现象，大家好像也不觉得有什么，只要不被抓个现行，也就心照不宣。
　　姜广茂倒霉就倒霉在当场被抓，而且还恰好有记者跟踪拍摄报导。
　　姜广茂没有拿到毕业证，他也不想看别人拿毕业证，更不想看别人戴着学士帽，穿着学士服的样子。1995年6月28日夜里，他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清早5点多就离开了凤凰大学。除了林廉辅，谁都不知道他何时走的。
　　那个清晨，林廉辅陪着姜广茂走下男生宿舍楼，心里很不好受，林廉辅握了握姜广茂的手，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没什么”，倒是姜广茂十分潇洒，“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以后说不定你还有什么用得着我的地方呢，到时候，可别见外，记得同屋四年这份情啊……”
　　姜广茂说完，就大踏步走了，他坚决不让林廉辅送他去火车站，很快消逝在还没亮的天色里。

　　林廉辅在宿舍楼下站了好一阵子，无限感慨，却又说不清究竟在感慨什么，那时候，他不可能知道，若干年后，姜广茂会成为一个成功的商人，人生，当真是充满意外啊。你永远不知道，当一件事情发生时，到底是好还是坏。或者，根本就无所谓好坏，而只在与你如何应对。
　　应对得当，坏事也会变成好事，应对不当，好事也会变成坏事。
　　1995年7月2日，照了毕业合影，领了毕业证，分别的日子，就真的来了。
　　那天，王美华把林廉辅喊了过去。依然是白天。他俩互相搂抱着，林廉辅发现王美华刚漱了口。
　　“你知道，我为什么总是白天喊你来吗？”
　　王美华问。
　　林廉辅摇了摇头。他这才注意到，除了第一次是夜晚，后来的每一次，他们都是在白天。

　　“因为，白天喊你来，你女朋友多数时候在上班，就不会生疑，我就不至于破坏你们的关系。”王美华说，“那么，你知道为什么每次你来之前，我都要漱口吗？”
　　“这……为了卫生？”林廉辅问”
　　“不是，是因为，人到了40多岁，消化器官就会有点衰老，肠道里就会有异味，嘴巴里也会有异味，老了，没办法了，肠道里自己是清洁不了的，那就把口腔里的清洁干净呗”，王美华说，“这样，至少可以在和你做的那几十分钟里，我嘴巴里的味道好闻些。”
　　林廉辅的心微微一软，说：“你怎么想那么多啊？”
　　王美华忧郁地笑了一下，接着说：“正因为老是白天喊你来，所以，我总是把那一身穿上，其实是因为我自卑，觉得自己的身材，再不像年轻时那么好看了。女人啊，在年轻貌美时，多少男人争先恐后地献殷勤，说到底，不就是为了那事儿吗？但是，男人40还是一枝花，可以名正言顺地去追那些20多的女生，女人一到40，男人们就开始躲着你了。你去找20多岁的男生，所有人就嘲笑你，谩骂你，讽刺你，打击你……这，大家都晓得不公平，可这就恰恰是我们的现实。”

　　林廉辅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只好双手搂着王美华的肩膀，轻轻地摇一摇她，仿佛要把她从不开心的情绪中摇出来。
　　王美华站起来，走到浴室前，开始脱去她身上的衣物了。
　　这是白天，林廉辅第一次在明亮的光线下，看到王美华的裸体，她的腰上明显有着赘肉，皮肤也有些松弛，从正面看，小腹鼓鼓的，阴毛杂乱干枯……林廉辅真实地感受到，中年人的身体，确实远不如年轻女子的身体迷人，真是没有人能敌得过时光啊，怪不得古人说，“美人迟暮”，是她自己最痛楚的时候。所以，历史上甚至有一些大美女，不堪忍受镜子中自己衰老后的容颜，更不能忍受男人们在她衰老变丑后，对她的冷漠，于是自杀了。

日期：2012-11-06 11:21: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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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美华洗完澡，躺到了床上，大大地叉开腿，对林廉辅说：“你上来吧。”
　　那一次，做的时候，王美华一直很沉默。当林廉辅射精的时候，她甚至忽然哭了起来。
　　“你怎么了？”
　　林廉辅有些不知所措。
　　“没什么，我是担心你看到我这个样子，说不定射不出来呢，但你还是射出来了，所以，我高兴”，王美华说，“同时，我也难过，因为这将是我最后一次和你上床。”
　　林廉辅忽然明白了她为什么要把自己脱光了给他看了。原来，因为她想让这一次，成为他们之间的最后一次。
　　“可是，我真的不在意，而且，虽然毕业了，我愿意一直和你做下去，只要你要的时候，打个电话给我，或者发个短信，只要我能来，我一定会来。”
　　林廉辅说，“我从没觉得，你是在强迫我，以前不是，以后也不是，一直我都是自愿的。”
　　王美华说：“谢谢你，可是，你毕业了，我不想再粘着你，以后你的路肯定会越走越宽，你会认识很多比我好很多很多的女人，与其到时候你主动不要我，不如我现在识趣点主动和你分开，这样我心里会好受一些。我怕自己下不了决心，所以让你看了我的皱纹，我的赘肉，我涨鼓鼓的小肚子，而你既然已经看到，那么，我以后和你做爱，都始终会有心理上的阴影，觉得自己不美的阴影，所以，我只能和你分开。”

　　林廉辅说：“真的只能这样吗？”
　　王美华说：“确实只能这样，我能拥有你这么一段时间，已经很知足了。你放心，我很热爱生活，我不会消沉的，你毕业了，我又会在比你低一年级的男生里，找一个喜欢的，然后在他毕业的时候，再让他看我的赘肉……可能，这就是我的命。我不喜欢老男人，因为老男人都太现实，已经心里没有爱了，可我是离了爱就活不下去的女人，所以我只能找年轻男人，但我又没有资本留住年轻男人了，我必须自尊地让你们离开，然后周而复始，直到再过不多的几年后，我连穿着那身衣服，也没有年轻男人对我有兴趣，我知道那一天一定会来，我平静地等待着那一天的到来。”

　　那天，从白天做到深夜，夜里10点，林廉辅给傅小韵打了个电话说，马明喝醉了，他要陪他。随即又给马明打了电话，让他帮忙圆谎。其实，傅小韵通常很少查岗，也几乎从不打电话向他哥们儿求证。
　　林廉辅不清楚，她到底是信任他，还是怕把他逼急了离开。
　　在王美华那里过了一夜，7月3日，林廉辅拖着虚脱的身体，出了校门。
　　暑假已经开始，学校里人反正已经很少，昔日同窗们的熟面孔，不再能轻易看到。眼前真的仿佛是白茫茫的一片，很干净。王美华也就不再避嫌了，何况大白天的，老师和学生一起走路，也没什么不可，她将林廉辅一直送到大校门口。
　　“好了，后面的路就你自己走，我只送到这里了。”她说。
　　林廉辅点点头，走出校门，走了一小截，他转身看去，只见王美华的背影，正在凤凰大学那条梧桐大道里，渐行渐远。
　　林廉辅那时并不知道，他这一眼，竟然是最后一次看到王美华！
　　(林廉辅那时并不知道，他这一眼，竟然是最后一次看到王美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