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8年,我刚念完高二,家里实在穷,每一年里的学费我都是最后一个交的。
日期:2015-03-25 03:50:23
我学习成绩向来不错,一本不敢说,考个二本绝对是不成问题的。然后看着家徒四壁的那两个泥瓦房,并且原本几年前家里的一个突发事故本身就借了一笔钱,钱不多,也就万把块,然而在当时依我家的条件而言可以说是天文数字了,难道就为了这区区一纸文凭而再度举这巨额的债务?就在我来不及拿准主意的时候暑假很快就过完了,新的学期又开始了。我一个人骑着那28寸,将近50公里回到了熟悉的校园,就是为了省那两块钱的车费。在学校里,我常常7块或者8块就能将就过一个星期,早餐、我从初中开始基本上就没吃过早餐,不过令人料想不到的时胃倒没给熬坏,一直到现在也都还好好的。
上学时除了对寒暑假不恐惧之外其它的节假日都会有些恐惧的,时间一晃就到了又到了10.1长假了,班主任又开始点名催交学费了。我一如既往的骑着那28寸往家里赶,和我妈提了一下,要交学费了,她想都没想,只甩了两个字“没有,问你爸去”,我有些迅怯怯的走开了,似乎不是她亲生似的。
中秋,我爸买了两盒月饼回来,我好奇,难道他捡到钱了?居然今年两盒。晚上爸给了我一个,然后提着那一盒上他那虽然是亲兄弟却并不是很亲的三叔那里去了。那天晚上的月亮真的好圆,在那皎洁的月光下,只见一个农民呆呆的坐在一户人家的门口外,时不时的掏出点自制烟丝,往那水筒烟嘴里放,火柴轻轻一划,然后抽上几口,烟光忽隐忽现。
晚上大概1点多左右,那个农民一脸神情落魄的回家了,我知道,这一期的学费应该又是没指望了。还有两天就又得上学了,中秋之后, 1998年10月6日,几经思考,我决定不念了,我不忍看着我那善良而又老实巴交的爸爸去求这求那的。尽管这可能将会是我一生的遗憾,然而,贫困的人生要求得过多原本就是一种罪孽。
我爸得知我做此决定后,长长的叹了口气,说道,W,爸也是没办法,然后转身扛着铲进山里去了。我妈则似乎早已期待了似的,高兴的说道,不念也好不念也好,你也知道你爸,没啥本身,你看看村里的谁谁人家出去打工一个月还能挣三百多呢,你以后也跟着出去好了,我们家的房子都快不行了。我沉默,然后进去属于我的那间小瓦房里,关起了门,静静的坐着。我知道,我的命运将会由此而改写,然而我却始终未曾后悔,一直到现在仍然如此,虽然我很喜欢读书,很想拥有一个完整的大学生活。
日期:2015-03-25 13:30:02
次日我爸去了二叔也就是他二弟那里去了。我爸三兄弟,他是老大,儿时为了照顾俩个弟弟一直迟迟未婚,后来也是因一些孽缘遇上了我妈,年近40了才“老”来得子生下了我,然而为了我妈这一号人,几乎终此一生都没有离开过那小城市一天。老二呢天生懂得“经营”生活,然而放在农村来说却有另一个代名词,阴险、奸诈,别的不说,就我知道的从小到大巧取豪夺把他大哥的东西据为己有不在少图,或田、或山林、或一些果树等等。上天总是照顾坏人多一些的,他结婚早一些,有两个儿子,都挺出色的,就是我堂兄了,据说那个二儿子一直以来在广东这边混得不错。老三呢娶了个好老婆,据闻娘家扶持了不少,所以老早就起好了新房子,然而他家的儿子却不是很听话,有些游手好闲,初中没念完就不念了,那就是我三堂哥,后来听说是那个混得不错的二堂兄带他出去打工赚钱去了。
那晚,虽然殊途却是一样的结局。我知道,我的命运只能靠我自己了。
辗转间到了2008年,世事多变。我那个三叔因病去了,我原本不想回去的,迫于我爸的善良我终究还是回去了一趟。再次见到了这个婶婶,她老了许多了,三哥似乎也老实多了,家道似乎不像当年那么起眼了,房子感觉好旧,也有些脏乱。相对而言算是有些中落了,毕竟娘家的赞助也是有限的,这个三哥不努力也终究是没法之事。只是更多的却是在诉说着为时已晚的光景。几天的忙碌,传统的土葬法,一副看似不错的棺木,这就是我这个三叔的永眠之地。在坟前拜了拜,陪着三婶一条小路慢慢的走着回来,看不出她的悲伤,我没说话。她打破了那乡间小道的宁静,有些胆怯的说道,W,你是不是还在怪我们当年没有借钱给你读书?我说没有,这不都过来了嘛。她却说,当年原本想借给你们的,但你也知道你妈那嘴,刻薄,后来家里建的房子要装一个不锈钢大门,就花掉了,实在是没钱呀……
日期:2015-03-25 18:43:11
另外一个版本的则是这样子的,那晚,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民到了他三弟家里,原本是中秋之夜平时再有些过节也应该和和气气的。可那晚,连个水都未曾请这个农民喝过,就给了个小板凳让他在门口等一会,既不说借也不说不借,等一会,等一会,结果足足等了有足足四五个小时吧。于是那个老实巴交的农民终于知道他这个富有的三弟的意思了,那晚,那落魄的神情一直被一个刚满18岁的孩子记着。
我心想,这么多年了,你提这屁事干嘛?你不提倒好,一提起来我那个恨呀。同是一门亲兄弟,那两个堂兄为何能一直得到你的支持念完了大学?而你的这个亲大哥的儿子呢可曾得到过你一分一毫?
没怎么听完她的絮絮叨叨,我打断了她,都过去了,就别重提旧事了,就这样吧,你保重。
回去整个家族的人聚在一起吃了个饭,我们年轻一点的就都坐在了一起。自然而然的我和那几个堂兄也就坐一块去了,一个老表说道,你们都是兄弟啊,在外要多多相互帮忙啊,要是口能烁金的话我想这满桌都是金子了。也就是这一年,我听闻那二堂兄在广东混不下去了,回去养猪去了,当然,或许养猪也比我们好吧。饭后,这二堂兄从口袋里拿出了烟发了起来,我虽然少抽,但出来这么多年,业务上的需要,多少还是会略粘一点的,但还没等我来得及想人家却已经发完了,满桌子的兄弟,却有一个不抽烟的兄弟。
对了,当初我爸得到的答复是:你来坐坐,作为晚辈的我们当然拒绝不了,但帮忙工作这事,我们没这个兄弟。
是的,我们没这个兄弟。
日期:2015-03-30 02:27:42
送走了婶婶之后,回到厅里,我妈还在那里唠唠叨叨向我爸诉说着当年的一些事,一如年三十祭祖似的。我觉得没什么意思,向妻子招了招手,一脸无奈的说道,我们上楼休息会吧,别听她在那说个没完没了。也的确好困了,儿子倒依然活泼好动得要死,随他去了。我倒头就着了过去,迷迷糊糊的梦见她了,还喊着她的名字来着的呢。不知何时醒了过来,窗帘外一片黑暗。起来简单的洗漱了一翻,下楼,他们都吃过了,妻子说道,看你睡得那么香就没叫醒你了,我们都吃过了,菜还有些温,应该能凑合。肚子确实有些饿了,三下两下就扒了两碗饭,喝了点汤,终于一副“酒足饭饱”的状态了。妻子他们到厅里陪着我爸妈还有儿子看电视去了,气氛颇有些沉闷,只有儿子在那偶尔的搅拌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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