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相信你们。”刘成双回头看着柔弱的戚晏容，“这么说吧，就算张志钢这家伙不回头了，我也会照样付你们的费用，放心吧。”

　　“我们还是按合同的好。”戚晏容走到公园的一把长椅前，先用纸巾擦了擦灰尘，再请刘成双坐下。“现在，我们开始吧。”
　　日期：2014-08-11 22:58:00
　　戚晏容说的“开始”，即为正式治疗。这二十多天来，屠百药与戚晏容分了工。屠百药负责体能训练，戚晏容则负责心理治疗。刘成双一开始有些抵触，但随着疗程的推进，她的确感到身心发生了变化。
　　以前，她每晚不能入睡，神经衰弱，食欲不振，肝火也旺，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度日如年。屠百药武断地认为，必须先进行体能强化训练，再辅以心理治疗。屠百药说干就干，居然弄了两身军用行头，像训练新兵那样整日五吆六喝。先是跑步，起初是三公里，再到五公里，辅以仰卧起坐、俯卧撑、跳绳等。最让刘成双受不了的是他不知从哪里下载了一个“12分钟脂肪燃烧”训练视频，简直把人往休克里整。一天下来，刘成双像瘫了一般，数度想退出训练，但要强的脾气使她咬牙坚持。因为屠百药这个人根本没有同情心，同时他也做着相同的动作陪练。于是，以前害怕夜晚的刘成双，现在渴求天色赶紧暗下来，她好倒头死睡。身体极度疲乏的人只要背一沾床，连梦都不会做。

　　日期：2014-08-11 22:59:00
　　然而按照课程，晚上就是戚晏容接班了。晚饭是下午六点，从六点半到九点半三个小时，全是在暗屋中的二人世界度过。戚晏容与急性子的屠百药不同，极其有耐心。起初的课程如同向神父“告解”，实际上就是讲述自己的“罪过”。第一晚讲的段落，第二晚再讲，第三晚听录音比对。这种办法让刘成双不敢撒谎。她先是讲了最近几年的，再讲记忆已经模糊的。这个过程常常伴随着恸哭。因为以前她忙于挣钱，没有系统梳理过自己的过失。这一讲不打紧，居然发现自己实际上相当自私，虽然没有作奸犯科罪大恶极，但的确在与张志钢构建的二人世界中专横跋扈。

　　这一阶段讲完，戚晏容又让她动笔写。讲与写，内容相同，表现出来却有很大的差异。文字的约束使她的思维更加连贯，情节表现也更加规范。戚晏容时不时运用专业及时沟通，除了充当听众和读者，更要纠弹偏失、及时指点。及至后来，随着身体机能明显增强，刘成双领悟到，其实戚晏容的工作更加重要。屠百药的工作只是起到铺垫，是“塑形”；戚晏容的工作才是“塑神”，使病人更为客观地认识自己。

　　日期：2014-08-11 23:00:11
　　第三个阶段，屠百药和戚晏容都参与了。他们给刘成双制定了一份计划，包含了饮食起居和仪表仪容，仔细到刷牙四分钟、上厕所五分钟、洗澡十五分钟等生活细节。让戚晏容最伤脑筋的是神态举止的规范，刘成双几乎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特别练习微笑这个面部动作，让刘成双很是恼火，越到后来刘成双越不会笑，因为对着镜子她觉得自己就是一面瘫。后来，她终于觉得镜子里的自己微笑得够标准了，但戚晏容说，你的肌肉群调动起来了，面部也笑了，但你的心没笑。刘成双不理解。戚晏容说，真正的微笑，核心是眼神先笑，才能使整个面部活跃起来，进而散发到全身。所以真正用心微笑的人，就算是背对着人家，别人也能感知。刘成双若有所悟，将注意到集中到眼睛上，自己也明显觉得眼神亮堂了许多，但戚晏容还是不满意。

　　日期：2014-08-11 23:01:22
　　屠百药观摩了几次，也毫无办法。戚晏容一改让刘成双“告罪”的形式，转而让她反其道而行之，专拣记忆中最开心的事讲述和记录，而且必须表情配合。然而刘成双实在想不出有多少值得高兴的事情来，想了半天，最终写了自己有生以来头一次赚到一百万时和张志钢喝了一顿酒两人都烂醉如泥的故事。
　　这件事的确使她的微笑看上去有些真实了，但仍然怪怪的。戚晏容只得提醒她，童年懵懂无知时难道都不快乐吗？没料到提到童年，刘成双一下呆在那里，接着眼神变成灰暗，最终泪水长流。原来，她的童年是在离乱中度过的。父母下乡还未回城，爷爷在远方的军营。她吃不饱穿不暖，还遭受白眼，所以她胆怯、害羞、孤僻。一起长大的孩子们都欺侮她，有一次几个男孩让她蹲在花坛下不准动。她只得从命。突然觉得天上下雨。原来是几个男孩在花坛上头向她撒尿……

　　日期：2014-08-11 23:02:32
　　戚晏容与屠百药“会诊”时认为，童年是人生的底色。如果一个人童年不幸，极难在后天找回平衡，也难怪刘成双连一个微笑动作都很难达标。屠百药纠正道，刘成双身上有很多优点，譬如我的训练一般男人都扛不住，她能扛住，证明很有毅力；她能够正视自己的缺点，求真务实，是具有领导才能的。但如果不能唤醒她缺失的爱，她再有钱也不会把心打开。
　　戚晏容同意，但她也没有办法。她说，童年已逝，找不回来了，纵使找回来也是伤心的童年。屠百药说，只有一种办法可以帮她重拾美好的童年，就是由她亲手创造一个童年。
　　戚晏容叹息道，你说的我明白，就是要她生一个孩子，再亲手调养。可是她刮胎数次，年龄偏大，恐怕很难啊。屠百药说，只要有可能，都要争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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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戚晏容把二人的意见向刘成双讲了。刘成双沉吟半晌，说难道我不想当妈妈吗？身体不允许还在其次，关键和谁生？张志钢吗？他视我如瘟神，又背叛了我，是不会跟我生孩子的！戚晏容知道这种大事三言两语无法凑效，只得说这事不急，慢慢来。
　　随后，戚晏容联系了妇产医院的老同学——副教授华欣大夫。经检查，刘成双因刮宫太多宫壁变薄，经期也不正常。华欣直接跟戚晏容讲，还是别费劲了。然而戚晏容求她别说得太死，应以鼓励为主。华欣只得在对刘成双讲了实情后甩了一句话尾：只要您保持一个健康的身体和愉快的心情，怀孕还是没问题的，但受孕后必须卧床，不宜轻动。
　　今天，戚晏容正是给刘成双调理心态。刚刚开始讲，手机就响了。
　　“目标已经进入目的地，按原计划行动。”是屠百药发来的短信。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