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4-08-12 21:29:59
　　17.以退为进
　　叶丰琴再次见到张志钢时，显明感到这个男人很疲惫：眼里血丝密布，脸色发暗，隔着一张桌子也能闻到熏人的口气。
　　看来，处理李莉的事情也并非那么简单。
　　事情的原委，叶丰琴早已写了个邮件发给了张志钢。既然张志钢已有所怀疑，不如主动说明。屠百药一开始认为这样不好，但综合考虑了戚叶二人的意见，还是觉得这样好。
　　张志钢并没有像想象中的那样大发脾气，而是先聊了一下北京污染日渐严重的空气，再说：“还是怀念地中海那段旅行啊。咱们的空气弄成这样，原因很多，但归结起来只有一句话：自作自受。”
　　叶丰琴听着。

　　“其实何止空气？其他的事也不是如此吗？”张志钢居然笑了起来，“就像我这样的人，本来就是个小老百姓，却因欲望太多，读书太少，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日期：2014-08-12 21:32:13
　　叶丰琴仍然没有说话。
　　“叶老师怎么不说话？”张志钢盯着她的脸，仿佛要从她的表情中寻找什么线索。
　　“我在听张总说，”叶丰琴喝了一口水，“今天来，就是当好听众。”
　　“了不起！”张志钢竖起拇指，“我也算活了半辈子，但没料到遇到了高人。这几天，我想通了，智商低的人，只能任人摆布。所以，我没什么好说的。”
　　叶丰琴突然寒起脸：“张总，你觉得委屈是吧？整个事情，到底谁最委屈？当你的妻子在医院的洗手间割腕的时候，她委不委屈？”
　　张志钢也板起脸：“叶老师，别以为自己读了点书，就指手画脚好吧？她委屈，我不委屈吗？我他妈的跟孙子似的侍候了她十多年，连条狗都不如！我心头的苦，谁知道？我才不装什么高尚呢！你结过婚吗？知道婚姻的痛苦比死还难受吗？我是没文化，但我想当爸爸啊！你知道吗？像我这种草根出身的人，就是希望有个娃啊！不然挣再多钱有个屁用！可是刘成双说什么事业为重，不要孩子，现在又怀不上了！我怎么办？我图什么呀！”说着说着，这个男人眼里全是浑浊的泪水。

　　日期：2014-08-12 21:34:11
　　叶丰琴知道，这才是张志钢的心里话，最真实的想法。他说出来了，他是个真实的人。
　　泪水流出后，张志钢似乎好过些了。他扯了张纸巾捏在手里，也不去擦眼泪，接着说：“没错，我跟李莉好不对，我也知道李莉根本就是贪图我的钱，但至少她答应给我生个娃啊！我也不想跟她好，但我想跟你好，你又不干，说是为了什么狗屁业务来耍我的！你换作是我，你会怎样？”
　　“我会把水泼在你的脸上。”叶丰琴的目光陡然亮了起来。
　　“唉，可是……我做不到啊……”张志钢痛苦的低下头，把手中的餐巾纸揉成团。“现在我知道你是骗我的，但我一生也没有这么好的感觉……我真愿意永远和你旅游下去……永远让你骗下去……真的。”
　　“为什么？”叶丰琴没有回避他的眼神。
　　日期：2014-08-12 21:35:27

　　“因为……因为你能看到我的内心。”张志钢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把积压在胸中的块垒逼出来。“刘成双也好，李莉也好，她们根本不在乎我在想什么。而你，虽然接触时间短，但就像前世的知音一样了解我。只可惜，这是你的业务……”
　　“你想听真话吗？”
　　“想。”
　　“那我告诉你：所谓爱情都是一种幻觉。人们通常都想遇到知音，实质上是自恋和自私，因为人的本质是孤独的，人因为看不破情感的真相被困在网中，认为世间存在只属于自己的美与真诚。越是这样想的人，越容易陷入情感的沼泽。”
　　“你说的这些，我不是不懂。”张志钢说，“但如果一个人没有感情，没有念想，活着做什么？”
　　“那我再问你：如果李莉不性感，如果不是我长得还过得去，你会动心？”
　　“不会。”
　　日期：2014-08-12 21:36:58
　　“如果当年刘成双不能帮你成为北京人和助你发财，你会跟他结婚？”
　　“不会。”

　　“那你还苦恼什么？一切不都是欲望在作怪吗？”
　　“是。”
　　叶丰琴不说话了。
　　“可是，你是图什么呢？”张志钢心有不甘。“据我所知，这次你是自掏腰包和我一起出去的，你们那个破研究所也没钱，你图什么？”
　　“这是我的工作。”叶丰琴眼神缩了一下。
　　“屁！”张志钢好像一下来了精神，冷眼看着她，“要论工作，以你的水平找个大医院不更合适？我看，一定是那个姓屠的吸引了你，对吧？”
　　叶丰琴皱眉道：“张总，你不要那么无聊好吧？屠老师加入进来以前，我就没想干别的。”
　　日期：2014-08-12 21:41:42

　　“好吧。”张志钢干笑了两声，“你讲的全都有理，我讲的全没道理，行不？但我也要跟你讲一个道理：情感这玩意儿啊，得不到才最有意思，得到就没意思了。不过，我要感谢你发的那个邮件，不然我还得多费点心思。可是，你们如此煞费苦心，折腾了一个多月，就为了那五十万？好的经理人，一个月就不止这数。再说，你们这么干的效果怎么样？我倒是想帮你们拿到酬金，但这样做又违背了我的意愿，你帮我出出主意，我该怎么办？”

　　“生意，有赚有赔。”叶丰琴说，“张总既然说到这份上，我们再多费口舌有何用处？我们都知道失败了，所以才跟你坦白。”
　　“就这样完了？”
　　“任何事情都会有结束。”叶丰琴叹了口气，“张总，今天您没发脾气，让我很意外。其实，我对您的看法仍然没有变：你是个很聪明的人，又好学，真的很出色。至于错误，谁又不会犯呢？”
　　“刘成双怎么说？”张志钢最终还是关心起妻子的态度来。
　　“这就是她要说的话。”叶丰琴站起身来，从包里取出一个信封交给他。

　　日期：2014-08-12 21:42:24
　　叶丰琴走后，张志钢打开了信封。
　　里面是一封短信，还有一式二份离婚协议书。
　　信不长，但张志钢读了很不是滋味。
　　志钢：
　　事情的前因后果不用多说了，你我都明白。我们的事，主要错误在我。我以前轻视你，自我为中心，钻进钱眼里，没有尽到妻子的责任，所以你才会离开我。然而最大的错误，是我亲自杀死了我俩的几个孩子！这是我一生都偿还不了的罪孽……经过这段时间的深入思考，我同意离婚，财产全部归你，因为的确是以你为主挣的……现送上离婚协议书两份。我已经签了字，你签字即可生效，就不必麻烦法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