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4-02-21 23:15:56
一罐啤酒很快就空了。他想去拿另一罐,不过在中途改变了主意,啤酒不能和他的心情相称。他拿了一瓶威士忌,连杯子都不用,仰头灌了一大口。辛辣的酒味让他的大脑有些发胀,这种感觉很好。他开始不知疲倦,一口接着一口。就在他有些迷糊的时候,依稀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再次走向储物间。
窗外已经天黑了,不过他不想开灯。凭着记忆摸到手机,按亮了屏幕。黑暗的房间里,只有手机屏幕发出幽暗的光。他盯着屏幕看了半晌,拨出了手机上唯一的号码。
“你为什么不接电话?”电话很快接通,对面的女人真的很冷静,就连质问都让人几乎听不出她的不满。
“我为什么要接电话?”他打了个酒嗝儿,“我今天刚刚失去了我的妻子,你就不能安慰我一下吗?”
“你很不专业。”她没有理会他的话,就好像他说出的只是个笑话或者无理要求。当然,对她来说那确实是个无理要求。
“我也这么觉得,不如你换个专业的来做怎么样?”
女人停顿了一下,依然没有理会他。“你必须加快速度,美国人已经开始动手了,如果不快一点会有麻烦。”
“麻烦?我已经有很多了。而且,”他又打了个酒嗝,“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也是个美国人。”
女人沉默着,只有他的笑声在电话里回档。他的音调不断升高,最后大笑变成了抽泣,抽泣变成了悲鸣,混杂着他时不时的酒嗝,听上去有些可笑,却是真实的悲戚。
“你真的很不专业。”女人冷淡的声音中终于出现了不耐烦。
“你真的过于专业。”他毫无顾忌地嘲笑,“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
“我不在乎。”
“我想要你死。”
“等你回来了,你可以杀了我。”
“当然。”他咆哮着挂掉了电话。
他再次回到电视机前,想要在给自己倒一杯酒,可是怎么都拿不到瓶子。大概是喝醉了吧,他想。也许该去睡一觉了,他站起身。
然后大脑就在那时候变得一片空白,身体失去平衡,狠狠摔在地上,碰倒的酒瓶跌在他身旁,发出清脆的声响。
日期:2014-02-21 23:16:16
做完了所有的检查,他被推回病房。文森和艾萨站在他身旁,忧心忡忡地看着他。他本来想说“不用担心,我没事”,最后出口的却只是嘟囔出的一串听不懂的词。
“爸爸。”艾萨抓住了她的手,“有我和文森,你放心吧。”
他知道她在说什么,却很想听不懂。文森这时候也走上前,“我明天去费城。”
他从喉咙里挤出一声肯定的语调,他知道他们听懂了。
他醒过来之后,文森和艾萨心情好了不少。他们之前接到通知,费城的警方没有找到任何他杀的可能,最后只能以食物中毒结案。听到这个消息的文森和艾萨脸色都不太好看,不过他们也并不想听到他们的母亲是被谋杀的消息。在附近的饭馆随便吃了一顿不知什么味道的午饭,文森就动身去了费城。
艾萨回到了久违的家中,请工人来修好了玻璃窗。她整理了一下房间,看到了温娜留下的信,还有之前被崔承基放在口袋里,现在放在书房桌子上的皱巴巴的全家福。她突然发现其实她还没有准备好面对这件事。所以她的手机响起的时候她很快就接起来了,她实在是太需要些其他事情来分散注意力了。
“什么事?”
“抱歉打扰您,艾萨。我们的人拦截到一个奇怪的电话信号,是从韩国打进来的,被加密过。”
“接收信号的地点呢?”
“抱歉,因为通话时间太短,没来得及查到地址。”
“盯紧点,如果真的是那群人他们还会再联系的。”艾萨下达命令的时候像是变了个人,完全没有了软弱和伤心的模样。
听她这样说,在科尔佛本部研究所的费兰多很快就将指令传达下去。一旁的杰克叼着烟问:“蛇女怎么说?”
“没怎么,盯死那群韩国佬。”
“放心,”杰克耸耸肩,“只要再来上一次,我们就能锁定信号。他们也太小看我们了,那种古老的加密方式还想瞒天过海简直是做梦。”他自信地笑笑,然后想起了什么,“听说蛇女的母亲去世了,我们要不要?”他递了个眼色给费兰多。
“如果你想找死我不介意,不过别拉上我。”费兰多对他的提议无动于衷,“她之前可说过,她的事情不想被任何人,尤其是她的家人知道。”
杰克似乎也回忆起来了说这话的人甜美的外表下有着怎样的冷酷,缩了缩脖子。
“行了,干活吧。我打赌蛇女最近的心情一定糟透了,我们可不要在这时候惹怒她。”
日期:2014-02-21 23:16:38
文森把温娜接回了巴尔的摩,葬礼定在了两天后。艾萨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在病床上的崔承基。
“我要去。”他含糊不清地说。他知道艾萨听得懂。
艾萨摇摇头,“你的身体太虚弱了,我和文森可以把葬礼办好的。”
崔承基费力地摇摇头,艾萨看着他,还想劝他,却听他又说了一句什么。声音很小,吐字也不清楚,这次艾萨没有分辨出他说的话,疑惑地凑近他的嘴唇。他一直一直在重复着,着了魔一样反复念,艾萨听了好一会儿,等她听清他的话,再也忍不住泪水。她再也没办法说出拒绝的话,泪眼模糊地对他说,“我去问问医生。”
他像是没听见一样,依然重复着那句话。
我要去送她走。
我要去送她走。
我要去送她走啊……
他念叨着,眼睛盯着天花板。自从他生病之后一直没有睡过一个好觉,身体和心理上的双重折磨让他在每个夜晚都难以入眠,眼睛里的血丝格外明显。自己这样算不算虚伪呢?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只在不停重复心中执念的时候,浑浊的泪水会随之滑进发丝。
之后的几天,老人愈加沉默了。艾萨和文森每次来看他的时候他都是闭着眼的。他不愿意说话,就像一个失去了操控的布偶。艾萨每天都来陪他,给他读报,喂他吃饭。可就在这样无微不至的照顾下,那瘦削的身体还是越来越干瘪了。
艾萨很担心自己的父亲。葬礼还没开始,要参加葬礼的人却已经把自己变成了活死人。可是她无能为力,那心中的郁结,只有他自己知道藏在什么地方。
温娜的葬礼当天,零星的雪花终于慢慢飘入这座城市。巴尔的摩的冬天,来了。
艾萨推着崔承基来到墓园。白色的雪花落在黑色的棺材上,然后消融在那之上。墓园里的人清一色地打着黑伞,伞和伞连成一片更为阴郁的天空。崔承基突然想到了爱伦·坡,那个可怜的作家就是在某个冬夜,死在这个城市的角落。
“可是当黑暗撒开夜幕,
将那湖与神秘的世界一起罩住,
当神秘的风在我耳边
悄声诉说着甜言蜜语——
这时——哦这时我会醒悟,
会意识到那孤湖的恐怖。”
爱伦·坡这首《致玛格丽特》中的某些句子,就是他此时内心的写照。黑色的幕布已经拉开,就在他杀死斯里克的时候。不,也许更早,是在遇到温娜的时候吗?说不定在他答应来到美国的时候就开始了,他为此感觉到了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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