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尽管老丁也很害怕,但摆在面前的,是一辆汽车啊!老丁心里那个关于汽车的梦想又燃烧了起来,让他有点丧失理智。老丁让两人等等,和玉刚走到屋里,玉刚一进屋就很紧张的说:“哥,不能要这车,这么大件太不安全,哪天这俩贼被抓住了供出咱们,可是个大案子。”老丁拍了拍玉刚的肩膀说:“我觉着啊,这俩人是外省的,这车都开出省了,问题不大,他们人生地不熟的,黑灯瞎火走到咱们村,再让他来都找不着,这车不买可惜了。”玉刚还是不放心,但拗不过老丁,也就不再说什么。
老丁出来和两人摊牌:“你们这车没手续,只能按废铁卖,给五百块钱,不要就算了。”两个贼有点嫌少,但看老丁一副爱卖不卖的样子,就象征性的又讲了几句价就成交,拿了五百块钱,头也不回的走了,贼卖赃物就是这么干脆,反正是偷来的,给钱就行。
这是老丁第一辆属于自己的汽车,从此之后,老丁的生活就和车一直有着密切的关系,老丁的司机生涯,从这天起开始了。
日期:2014-01-19 16:59:00
这辆“130”汽车,让老丁和玉刚一度非常害怕,搁在院子一角用东西盖住了两个多月,发现没人来问,才开始动起了心思。玉刚的意思是拆了卖零件和废铁,老丁不答应,因为一辆能走的车,实在是让他没法放弃。况且每次运废品都要雇车,也是一笔不小的费用。于是老丁说服了玉刚,两人给车重新喷了漆,从白色变成了蓝色,原有的牌照摘下来扔掉,换上了一副假牌照。还提前商量好,别人问来历,就说是某旧车市场买来的,老丁就开着上路了。
有了接触大拖拉机的经验,老丁开起汽车来没有任何难度,几天下来就完全适应了。开起了汽车,老丁心里的激动溢于言表,每天都把车擦的干干净净,没事就想开起来去转一圈。
那个年代,对机动车的管理还没有系统的建立起来,路上的车,没有手续的非常多,公安部门的汽车档案是一片混乱,也没有人去认真的管理。即使是有人想负责任的管理,由于那时候没有计算机联网的条件,想查一辆机动车的手续,需要到车管所一张张的翻查卡片,工作量之大也让人望而却步。特别是外地车辆,更没法去当地车管所去查,因此,无论是管理手段,还是技术手段,都没法有效的管理路上的机动车。这就给老丁的这辆“黑车”提供了非法上路的条件,老丁一开始胆子小,慢慢的也就放心大胆在路上跑了起来。
但管理混乱不等于上路没人管,实际上路上查车的大有人在,他们的目的是罚款。经常是一个管事的人,制服都不穿,拿一张椅子坐在路旁,看见有车过来,就站起来一指,停车检查。司机把车子停下来无非就是说好话,掏钱给他,不给发票,给过了钱,他不管你手续全不全就放行了。如果司机胆敢不给钱或者要票,他总有理由查扣你的车,让你得不偿失。从本质上来说,这就是拦路抢劫,而司机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也就遇到截车就给钱,尽量讨价还价,时间长了也混的熟了,都不用开车门,从车窗就递出钱来,对方接过钱一挥手就放行。
老丁有了车之后,不仅能送自己收购站的货,还能收其他收购站的废品。他只收废金属,因为比较值钱,其他纸张和塑料之类跑一趟挣不了多少。收到的废铁都卖到一家钢铁厂,老丁曾经多次雇车来这家钢铁厂送废铁,路子早就趟熟了。钢铁厂收废铁的部门,最重要的是过磅,老丁很擅长走后门,每次开上磅秤之前,就溜进屋里,和人家大哥大叔的客气一通,四下无人就塞点钱过去,人家填单子的时候稍一改动,就多给他写上点重量。工厂本来也有监察机制,但国有企业的自我监察形同虚设,让老丁这样头脑灵活的人就占了便宜,老丁也就财源滚滚了。
在政策宽松,百花齐放的时期,除了要有魄力,有眼光,就要看谁歪点子多。只是一味的勤劳,财富积累的会慢的多,只有会打政策的擦边球,会利用体制的一切漏洞,才能够先人一步积累起资产。老丁这样头脑灵活的人,就成为了最早富起来的一批,因此说,现在的富人的第一桶金往往不干净,就从这里来的,而实际情况确实如此,可问题是,如果不这么干,他也就不可能暴富,因为一个缺乏有效管理的社会,处处都不公平,遵纪守法是富不起来的。
这天老丁送废铁回来,离家还有三十里路的时候,有人在路边挥手想搭车。那年头没有出租车,公共汽车也少的可怜,搭车是人们常选择的出行方式,本地的司机如果没什么大事,也通常不会拒绝。老丁今天赚了不少,心情正好,于是停下来搭人。上车的是一个姑娘,二十来岁的年纪,长相还不错,就是化着很浓的妆,一身的香气扑鼻,还烫着卷发,穿着蝙蝠衫和牛仔裤,打扮像是个城里人,但透着点俗,应该就是那年代农村里比较赶时兴的年轻人。老丁对漂亮姑娘从来都有好感(这仿佛不是老丁一个人的特点),姑娘上车之后老丁就很热情,问东问西。原来这姑娘就是这附近村里的人,叫眉子,搭车去八里地之外的一个潘各庄找人玩。眉子大大方方,说话百无禁忌,和老丁一路上说说笑笑。
潘各庄一会儿就到了,到了地方老丁一停车,眉子和老丁打了个招呼就下了车。老丁看了眉子两眼,就挂上档要走,还没松离合,就听见眉子和人吵了起来。老丁就摘了档从窗户往外看,只见一个男青年正在和眉子吵,男青年也烫着头,穿着花衬衣和大红色的喇叭裤,一看就和眉子是一样的新潮男女,问题少年。老丁听了几句,好像是说眉子原来和这人搞对象,但是眉子偷偷和别人好上了,把这小伙子给甩了,于是小伙子不答应,今天正好碰上,就来找茬。老丁心存怜惜,怕眉子挨了打,就下了车,想劝两句,刚说了句:“两位别吵了,这点事不值得。”哪知那男的就凶起来,冲老丁喊道:“关你蛋疼的事了,我的事没人敢劝,你谁呀?”
那男青年本来和眉子吵,还不到动手的地步,却见过来一个陌生男的,气就更不打一处来。同时还有心威风一下让眉子看看自己的手段,震慑潜在的对手,借以捍卫自己的爱情。于是往前走了两步,看样子想要教训下老丁。
眉子却嫣然一笑,过来跨上了老丁的胳膊,老丁要躲没躲,只听眉子对那男青年说:“这是我新对象,你瞅瞅你那德行,咱俩没戏了,你没事赶紧回去吧,别耽误了你家浇地,再让你后爹揍你。”说完了哈哈大笑起来,一阵花枝乱颤,头发拂到老丁脸上,香气直钻鼻子,老丁心都快酥了。
男青年本来还没要动手,这时候见眉子的一番言语,脸上已经是彻底挂不住,立即挽上袖子就要上来开打。小流氓打架为什么要挽袖子呢?这是给别人留下反应时间,告诉你我要打人了,你要怕我你就赶紧跑或者求饶,让我不战而屈人之兵。你要是不跑呢,就很矛盾,哥们儿只有壮着胆子,勉为其难的和你较量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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