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刚已经回了家,继续经营收购站,日子倒过的还行。玉刚告诉老丁,邻村的凤堂已经开起了服装厂,成了全乡的领军人物,老丁想起凤堂还是有点怕,好在是和他打不着交道。除了这令人不快的消息,好事还是有的:国成调动到了一个更穷的乡镇——因为转正了,国成现在是正式的国家工作人员。
国成、玉刚和董利兴也曾经造访过老丁和眉子的“家”,眉子殷勤周到,几个人当面都心照不宣的不提家庭的事,只和老丁纵论天下大事,畅谈社会与民生。在背后却不止一次的和老丁说:“这么下去算什么事啊?该想想怎么办了。”可是老丁又能怎么办?这边放不下,那边和增淑提过,但增淑坚决不离婚,他陷入两难的境地,为今之计似乎只有拖下去,也许时间能够解决这些问题。
搞婚外情的男人,表面风流潇洒,实际上多数是烦恼多于欢乐。家里家外纠缠不清,没有人能在多个女人之间左右逢源,长袖善舞,甚至很多人就在三角恋中毁了自己。
日期:2014-01-26 00:57:00
这一年的春节刚过,正月二十七早晨,玉刚突然匆匆到了汽车站找到了刚刚开车进站的老丁,问有没有看到他弟弟玉清从这里坐车。玉刚气喘吁吁,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老丁和眉子都觉得意外,忙问怎么回事。
原来这一年,随着电影《少林寺》的热播,掀起了一股“少林热”。众多无所事事的青年人,思想过于单纯,看到电影里的情节便信以为真,以为真的能够通过刻苦学习,练成电影里的功夫,行侠仗义,所向披靡。民间开始流传一系列的各种“武功秘籍”,写着“大力金刚指”、“黑沙掌”等绝技的修炼步骤和技巧,有的还配有插图,印成了粗糙的小册子在地摊出售。后来周星驰电影里的那本《如来神掌》估计就是取材于此。一心想习武的年轻人们,有的是自己在家里练,还有的拉帮结派的修炼比武,最痴迷的就是亲身赶赴少林寺想拜师学艺。那两年嵩山少林寺深受这些武功爱好者的困扰,每天都有络绎不绝的男青年进寺庙,不为烧香只想学武。寺院的和尚们反复解释自己这里不教什么武功,电影里的情节不可当真,仍旧很多人执拗的以为高僧们只是不想教自己,是在考验自己有没有恒心,于是颇多人常跪山门不起,妄图打动师傅。和尚们实在管不了,无奈之下频繁惊动当地旅游局来给这些人做工作。
玉清上了五年小学,两年初中,三年高中,学习成绩在本公社还算是不错,但毕竟底子薄,家里又没有人能帮忙指导,更没有那个学习气氛,所以在高考中还是落榜了。家里的意思是让他复读一年再考,现在有玉刚做生意,供的起他。但玉清年纪不大,却挺有心思,觉得自己总是依靠哥哥供自己上学也不是个事,毕竟有嫂子在那里。就想在家里也干点事,但一个刚刚从学校出来的孩子,也没吃过什么苦,没有社会经验,学点木匠、泥瓦匠之类的手艺还不屑,所以一直在家没事干。这下赶上了“少林热”,立即热血澎湃,梦想着自己也到嵩山古刹,学习一身绝艺,回来襄助父兄,报效国家,于是约好了两个小伙伴,偷了家里点钱,留了封信让家人别找他,早晨天不亮就跑出去直奔河南嵩山了。
父母发现信之后大惊失色,赶紧找到玉刚,让他去路上堵。玉刚顾不上手头的活计,搭了个车就往北京方向追,心想去河南肯定要去北京坐火车。路过“徐大拿县”下了车,想问问老丁有没有看见玉清。老丁一听也是一急,这小兄弟怎么就不让人省心呢!赶紧让玉刚上自己的车去北京找。到北京之后,老丁、眉子、玉刚直奔火车站,在人群里挨个的扒拉着找玉清,但北京火车站那人山人海,想找一个人简直是大海捞针一般!找来找去三个人一无所获,看看时间不早了,老丁也该发车了,估计玉清他们一行人早坐上火车跑了。
玉刚想坐火车去河南,老丁和眉子不住的劝:“玉清他们三个大小伙子,没人敢欺负,出不了什么事,到了河南一看学不了武术也就回来了,权当是旅游了一趟,再说玉刚你什么都没准备,要去也回家拿点应用的东西。”玉刚心想也是这个道理,只好跟着老丁坐车回去。
回到徐大拿县,老丁和眉子说了声,和玉刚一起开车回了家,出了这么大的事,大家要一起商量商量怎么办。
老丁把车停在收购站,到玉刚家里,发现已经有了很多人,三个青年家里的亲人都到齐了。人们开了个会,商定三家各出一个人,一起去河南找这几个小子,玉刚带头。老丁凭借自己的经验,给大家规划了乘车路线,去哪买票,坐哪趟车之类,又说了些路上的注意事项,天色就已经黑了。老丁到父亲院里汇报了情况,又说了说最近的事,撂下了几百块钱,就出门走进了自己家的院子。
老丁进了屋,本想和孩子们说说话,拉近点感情,也慰问下增淑。心想虽然现在分居了,毕竟还没有离婚,妻子孩子也都是他的亲人。增淑对老丁的态度很冷淡,没有抱怨,根本不说话,形同路人,甚至不看老丁,一个备受摧残的女性,心已经彻底绝望,不再对眼前这个人有任何幻想,之所以不离婚只不过是为了惩罚,老丁无可奈何,就找孩子们说话。
出乎意料的是,孩子们也不理父亲,这几年里,母亲每天除了照顾他们的生活,就是血泪控诉父亲的无情无义,所以两个孩子都对这个父亲没有任何好感,小时候的记忆已经模糊不清,自打记事起就知道父亲是个流氓。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洗脑是成功的,孩子们已经习惯了只有母亲的日子,父亲只是一个概念,并且是令他们感到可耻的一个概念,他们准备好了和母亲相依为命一辈子。
老丁的儿子小名叫虎子,与我年龄相仿,是我儿时的玩伴。他的性格不怎么像老丁,更多的是像母亲,沉默而执拗,内心却是一团火,平日里不善言辞,做出事来却往往出人意表。我对虎子印象最深的是,小时候电视台播《霍元甲》和《陈真》的电视剧,风靡一时,人们从那时候起知道了粤语歌,感觉与汉语发音完全不一样,文字却能看懂,唱起来还恨好听。虎子家里有电视,学习的快,每天给我们唱这两个电视剧的主题歌,粤语学的非常之好,我和我的小伙伴们都羡慕的很。
老丁本打算今天就违抗眉子的命令一次,留在家里过夜,弥补一下自己给家庭带来的伤害,估计眉子也翻不了天。但家人这种态度让他实在无法接受,他想,我累死累活的,挣钱还不是为了家?我的钱早晚都要归两个孩子的,虽然我有点作风问题,但我也不是完全不管你们啊!为了挣钱我差点被严打抓了,我又是为了谁?要不是严打我能跑这么久吗?到头来你们都不认我,真是比窦娥还冤。再想想那个眉子,干嘛总是这么逼自己?为了她已经付出了这么多,却回次家都要盘问好久,跟审犯人似的,老丁想起来就窝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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