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狙击手,我在训练中取得了很快的进步。两周的强化训练里,我至少在演习和打靶场上打掉了500个弹夹和抛掷了50个训练手榴弹。训练的两个星期里天色总是阴沉沉的。有时天会下雨,我不知道下雨是否意味着冬天马上就要到来了,但现在还只是10月5日。今天清晨天气晴朗,地上有一层薄薄的霜。这意味着白天的天气会很好。早上我们举行了升旗典礼,接着我们背着枪开始了一天的例行训练。
我们的队列走过了城堡护城河上的那座石桥,我们排60双皮靴整齐地发出雄壮的响声。劳斯军士长没有命令我们唱歌。在出城堡后半个小时的时间里,我只听到我们行军时整齐的脚步声。我很喜欢这种声音,我也不想说话,只是大口大口地吸着早晨森林里所特有的清新空气。我感到自己的身体里奔涌着说不出的活力,并没有去想为什么在高强度的训练后我们所有人都仍然感到强健有力。在路上碰到了一支驻扎在离我们有10公里远一个叫克莱门斯托夫斯克的小村庄里的德军队伍。彼此向对方行了军礼,我们将头偏向他们所在的左边,他们将自己的头也偏向我们的方向,随即被命令加快步伐继续行军。当我们回到城堡时,看到了一大群新面孔。
所有的军士长们都一如既往地扑向这批新兵。而我们此时仍然站在城堡门口。又过了一个小时,还是没有人来命令我们做些什么,于是我们将自己的武器放好,并就地坐在院子的地上。
我和身边的一个从洛林来的德法混血小伙子交谈着,这时已经快到中午了。吃午饭的钟响了起来,在走进食堂前我们把自己的武器放回到军械库里。转眼已经到下午了,依旧没有任务,没有训练,我们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在城堡院子里溜达是不可能的,军官们发现的话会惩罚我们的。于是在得到同意后,我们爬上了城堡的三楼,这里有着更多的宿舍。我们发现了一个通向城堡顶部的梯子。明媚的阳光正倾泻在城堡房顶的瓦片上。我们爬到房顶,然后完全躺了下来,只是必须要将脚牢牢顶在环绕城堡顶的排水管上,要是不这样做的话,恐怕有人会从房顶摔到院子里的。
外面天气很好。城堡顶上却出奇地热,不到一会儿,我们都脱去了所有的上衣,大家就像在海滩晒太阳一样。但是,很快大家就感到热得受不了了。和其他人一样,我不得不离开了城堡的顶上。但有一件有意思的事就是从城堡顶上向下观望那些刚到这里的新兵们受到教官们粗暴调教的景象。回到院子里,我发现我和那个洛林人又在一起了。除了他当兵前学医的经历,他仿佛就不会谈点别的什么。他问我是否他该像他父亲一样以后当个机师,我实在觉得他的问题无聊透顶——如果你刚刚参加了部队,谈这些遥不可及的平民生活计划有什么意义呢?
前言(6)
由于还是没有命令,我现在可以在城堡里相当自由地走来走去。我第一次仔细地观察了这个雄伟的建筑。城堡里的一切东西似乎都是特大尺寸的。这里最窄的楼梯都有至少6米宽,整个建筑物是如此宏大,甚至你都忘掉了它多少有些怪异的外观。与城堡入口平行的是长长的顶部箭墙。城堡的另一大块由四个高塔组成。城堡的结构让人既感到印象深刻而又不乏美感。城堡内的瓦格纳时代的装饰也让人感到某种不可抗拒的力量。从城堡顶上望去,四周都是一眼望不见边的茂密森林。
在接下来的几天最让我感到兴奋的就是我学会了驾驶。我首先开的是一辆摩托,然后就是一辆大众汽车,最后是一辆军用吉普。我对于驾驶这些车辆显得非常随心顺手,几乎把它们当作玩具看待。我相信我可以在任何情况下熟练驾驶它们。没有长官来干涉我们的学习,我们仿佛又变成了一群天真的男孩。
10月10日,天气依旧那么晴朗,但今天早上的气温已经降到了(摄氏,全书同)零下3度左右。一整天都在学习如何驾驶一辆小坦克,我们需要将这辆小坦克开上一些相当陡峭的斜坡。拉我们去训练地的车子原来只够坐8个人,但我们有15个人,最后只好借助于一些高难度的体操动作才勉强挤下。尽管挤得够戗,但我们一路上笑个不停。那天我们所有人都掌握了坦克的驾驶。但回来的时候大家都感到全身没有一处是不疼的。
第二天,当我们正准备再次投入训练的时候,劳斯军士长向我喊道:“萨杰!”
我从队列中站了出来。
劳斯接着说道:“施达非上尉需要有人驾驶他的坦克,因为你昨天的训练表现很出色,现在去做一些准备吧。”我向劳斯敬礼之后大步离开了队列。我简直不敢相信——我……居然会是我们排最好的驾驶员!我高兴得跳了起来。很快我穿好了军装回到了院子里。我开始向指挥部跑去。但显然这是不必要的。施达非上尉已经在等我了。他是一个瘦高个,看起来没有什么架子。好像他曾经在比利时战役中受过重伤,现在他在部队里主要做训练新兵的工作。我向上尉介绍了自己。上尉问道:“你知道去克莱门斯托夫斯克村的路吗?”我回答说:“是的,上尉先生。”
老实说,我只是知道到那个村子的道路应该就是我们训练路上常常碰到的那些连队所经过的道路,并没有去过那里。但是我对这项任务兴奋之情难以言表,以至于不可能因为对路况不熟而拒绝掉。自从到这里后,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要求我做一件与训练无关的事。
上尉接着说:“好的,那我们走吧。”
上尉指着一辆昨天我们训练用的坦克。这辆坦克的结构看起来就像是有一个四轮拖车挂在后面一样。事实上,这是一辆88毫米炮车。车身上覆盖着迷彩网。我坐进了驾驶座发动了引擎。油表上显示只有大约10升汽油了。我向上尉请示加油,上尉对于我的发现表示赞赏。在加完油后,我们的坦克摇摇晃晃地驶出了城堡。我不敢看施达非上尉,他一定注意到了我拙劣的驾驶技术。开出城堡大约600米时,转向了那条我认为通向目的地的道路。以中速开了大约10分钟,我对于行驶路线的正确与否感到了几分焦虑。路上我们经过了两辆波兰农民满载饲草的马车。他们看到我们的坦克后赶忙将马车赶到路边。上尉看了看我,然后又向慌忙躲到路边的马车笑了笑。
前言(7)
上尉对我说:“他们以为你是故意这样的。他们绝不会相信是因为你技术不熟才这样的。”
我不知道是否我该笑出来还是将上尉的话当作是一个警告。我越来越感到紧张,坦克在我手里也颠簸得厉害,看起来上尉好像是在骑一匹骆驼一样。我们终于到了一片破败的建筑物跟前。我慌不迭地寻找着路标,但前面只有一群头发蓬乱的当地小男孩跑出来看我们的坦克,坦克的履带几乎要碰到他们。突然我看到了前面的道路上停着上百辆的德国军车,接着施达非上尉指着一个飘着德国旗帜的建筑物。我终于松了一口气,我们毕竟走对了。
上尉对我说:“你需要等我一个小时。现在你可以去食堂看看他们那里有些热的东西没有。”
在他说话的时候,他拍了拍我的肩膀。上尉的友善让我非常感动,我知道刚才上尉经历了一个让人担惊受怕的旅途。我没有想到一个看起来有些苛刻的人竟然能够如此宽容别人。我从坦克上下来走向了一个像是市政厅的建筑。建筑门口挂着一个黑底白字的牌子,上面写着:27连士兵餐厅。士兵们从这里进进出出。因为没有哨兵看门,我径直走了进去。里面一间屋子里有3个士兵在忙着打开装食物的箱子。在这个房间边上是另一个房间,这个房间后面有一个柜台,一群士兵正站在那里交谈着。我向他们说道:“我可以吃点热的东西吗?我刚刚送一个军官到这里。我不是27连的。柜台后有一个士兵嘟嘟囔囔地说:“又是一个假装德国人的阿尔萨斯人。”
我的德语发音相当蹩脚,这无疑是一个事实。
我接着说道:“我不是一个阿尔萨斯人,我母亲是德国人。”
他们没有再为难我。柜台后的那个人接着回到了厨房。我仍然留在原地。5分钟后,那个士兵回来了,他手里拿着一个饭盒,饭盒的一半装着热腾腾的山羊奶。然后他又倒了满满一杯白酒在里面,一句话不说地将饭盒递给我。尽管饭盒烫得要命,但我还是接过来把里面的羊奶喝了下去。食堂里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着我。尽管我不喜欢酒精的味道,但我还是决心无论如何要将这一大饭盒带酒的羊奶喝下去,我不想大家因为这个而看扁了我。
喝完后我没有向这帮粗鲁的家伙告别就径直走了出来。我再一次感到了寒冷。这一次我确信波兰的冬天已经来到了。天色阴沉沉的,温度计现在已经跌到了至少零下7度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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