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开始的时候损失了很大的利润。”姜祈道：“但是他就是扛住了，然后单一推广销售，一个只卖春茶的茶农的珍贵就慢慢体现出来了——就如同高端奢侈品和大众化商品PK一样，最后他干脆创立了自己的茶叶公司，整个一条种植、加工、包装、销售的产业链也完善了，而他一直坚持只做春茶，如今他这个品牌已经算是走上了高端路线，送礼什么的绝对不丢面子——当然价值也不菲。”
　　两个人边说边走，果然看到不远处坡上有十几个人围在那里，身后是大型挖掘机。
　　日期：2016-04-25 20:53:00
　　“你说奇不奇怪，”姜祈对陆非因道：“这一片又不是荒地，明明土质松软，干嘛用大型挖掘机来作业？”
　　陆非因挑了挑眉，并没有回答他。
　　走过去就看到了王朱荣，他正大声和一个人争吵——姜祈看他们推推搡搡的似乎是要动手，急忙冲过去拉开了两人。
　　“小祁？”王朱荣转头一看：“你怎么来了？”
　　“还没问你究竟怎么回事呢，”姜祈道：“发生了什么？”

　　从王朱荣的口中，姜祈才知道，原来后山这地方他是不准备建茶园的，他是想要再修一幢楼，和姜祈昨晚上睡觉的那座旅馆不同，这次要建的是一个比较高档的酒店，专门招待来这里查看龙坞茶叶的茶商或是有钱人。
　　“不久前刚刚打地基，”王朱荣道：“但是人家建筑队的人告诉我，说这里基土一大半都是软弱土，不宜用压实法加固，只能把软弱土换成中砂或是砂石料。”
　　“我没法子，只能租来挖掘机了。”王朱荣一摆手，道：“他们说挖方时应在受力方面适当加宽加深，并挖至老土层，且呈台阶状，分层夯填好土。”
　　“人家是技术人员，怎么说你照做不就行了吗？”姜祈问道。
　　“照做了——”王朱荣点了根烟，道：“没想到前天他们又说这地下不对劲，挖出来的不是土，还损害了挖掘机，让我赔偿呢。”
　　“岂有此理，”姜祈皱眉道：“挖地挖出来的不是土，还是什么？”
　　“就是这东西，”王朱荣把姜祈和陆非因引到旁边的一个不大不小的坑里，指着里面的东西给他们看，道：“我不知道这是个啥玩意，由不得我怀疑是他们合起伙来要讹我。”
　　姜祈还没说话，就见陆非因纵身一跃跳进了坑里。
　　“嘿——”姜祈脑子一热，也跟着跳了进去，小声道：“有什么不对吗？”
　　他说着也捧起一抔坑里的东西来细看，却不由得吃了一惊。
　　这真的不是土，而是一种类似纸张燃烧后的灰烬一样的东西。
　　黑灰色，片状联结，稍微一揉搓就变成了细碎的颗粒物，又轻又小，风微微一吹就消失不见了。本来姜祈认为这东西就是灰烬——可是在放在鼻子底下嗅的时候，却什么味道也没有闻出来。
　　再看陆非因，他也把这东西放在鼻子底下嗅了，他的脸上却露出了惊惋的神色来。

　　“就这东西——轻的和灰尘一样，怎么能损害挖掘机呢，”姜祈想不通，便四顾左右，低声问道：“这到底是什么玩意？我说，上次鸦鸣国槐树底下那东西你不告诉我也就罢了，毕竟地底下埋了个人的事儿不好解释——可是如今这地下不是人，你不会也守口如瓶吧？”
　　“这东西，你有生之年能亲眼看到，乃是造化。”陆非因站起来，微微一笑：“我也没想过这本来应该埋得极深的东西，居然会这么轻巧地就被挖掘出来。”
　　“什么意思？”姜祈又搓了一把手里的灰烬，道：“这东西是什么呀？”
　　这时候王朱荣在上面叫唤他们，让他们上去。
　　“回去再跟你细说。”陆非因快速地动了动嘴，对姜祈道：“你先让他把这些东西全部装到袋子里，送到我们住的地方，作为回报，我可以让他顺利地打成地基。”
　　姜祈知道陆非因肯定不会是无的放矢，便按他的话做了。
　　王朱荣问他为什么要这些灰烬，姜祈便道：“我这朋友，研究民俗，向来脑回路跟别人不一样，上次还订做了二百个茶碗回来，被他一一摔碎了，到现在不知道怎么回事——这次不知道又得出了什么了不得的结论，估计是发现这玩意的保暖价值了，要在羽绒服里塞进这东西取暖呢。”
　　王朱荣本来愁眉不展的，听到这话哈哈笑了几回，道：“没想到两年过去了，你还是这么能逗乐——”
　　姜祈知道，王朱荣是个聪明人，他要是直接编一个谎言，一定会被王朱荣看出来的，看破之后，不论这东西是不是真的有价值，双方心里一定都不会舒服的——但是要是推说什么都不知道，他反而会真的相信，不加怀疑了。
　　姜祈得了几大麻袋装的灰烬，这东西轻飘飘的，提在手上没什么重量。陆非因给这些人大致指了个方向，并没有明说具体位置，不过和预先打地基的地方相距不远，按他的说法是，过两天勘测的人一过来，也会发现那块地好的，说是土壤的密度好。
　　日期：2016-04-26 00:41:00
　　姜祈跟做贼一样面红心跳地回了旅馆，他疑心这袋子里的东西真是什么难得一见的宝贝，一进房间就迫不及待地拉着陆非因问来历了。
　　陆非因慢条斯理地烫了壶茶，看着姜祈快要忍不住的神色，才道：“这东西其实不是什么宝贝，但是确实难得一见，看到这东西，应当会有所感触。”

　　“什么感触？”姜祈瞪着眼睛道。
　　“时间和空间，”陆非因道：“看似永恒的东西，其实也有消亡的时候。”
　　“就这么个东西，你从哪儿看出时间和空间的消亡的？”姜祈觉得陆非因装逼有点过头了，不由得嗤笑道：“你今儿要是不讲出个子丑寅卯来，你信不信我用这东西糊你一脸。”
　　陆非因用手拈了一片灰烬，缓缓道：“这东西确实是灰烬，但是不是普通的灰烬，它是劫烧之余。”
　　“坏劫的劫末，会有劫火出现，烧毁一切，复重创世界。”陆非因道：“这东西，就是劫火烧毁一个世界留下的残余。”
　　“什么大劫？”姜祈问道。
　　“劫，是佛教的词语。”陆非因道：“佛教对于时间观念，是以劫为基础，来说明世界生成与毁灭之过程。有关劫之分类，诸经论有各种说法，不过公认的是——”
　　“宇宙的一个循环成灭过程为一个‘大劫’。一个“大劫”包括‘成、住、坏、空’个‘中劫’。”陆非因解释道：“成、住、坏、空的概念，我在西藏曾为你解释过，你还记得吗？”

　　“当然。”姜祈不假思索道：“世界是反覆地依循着成立、存续、坏灭、空无等四个阶段演化的。”
　　“对。”陆非因点点头道：“这就是中劫，每个中劫包括20个‘小劫’，而每个小劫则有一番增减，也就是包括一个‘增劫’和一个‘减劫’。”
　　“在增劫里，人寿从10岁增加到84000岁，每100年增加1岁；在减劫里，人寿从84000岁减少到10岁，每100年减少1岁。”陆非因道。
　　“这有点扯了吧。”姜祈忍不住反驳道：“人怎么能活八万岁呢，这不是成了神仙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