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现抗战前夕谍战风波:潜伏·1936》
第43节作者:
马营 武伯英略一思索道:“现在正是放那四个小探子的时候,我会派人严加监视。如果他们逗留西安,就说明还有联系之人,通报消息,迎接菊剑到来。如果他们回东北,那就说明这根线索完全断了,得另起炉灶。”
“军特处那个内线,在土肥原机构紧要之处,尚不知菊剑具体情况,他们四个更别想见庐山真面目了。等在他们面前的,只有死路一条,你这一招够损,让土肥原败得更彻底。这个老东西,《失空斩》只唱了前两节,接着该演挥泪斩马谡了。”
“我有信心,叫菊剑在西安菊落剑折。”武伯英眼露精光,有些兴奋,“巡座,您主持的这个联席会议,非常有用,起了很大的作用。”
“权力越大,责任越大。”齐北不无悲哀,“联席会议监视张、杨等人的秘密报告,都是我负责综合,然后整理上报的。事关顶级绝密的,我每日直接给老头子报一份。可是今天会上有消息说,老头子为了笼络人心,表示对张学良的绝对信任,让侍从室给张抄了一个副本。张学良看了后大发雷霆,说要亲手毙了我。”
武伯英听后,咬着嘴唇不说话。
齐北表情有些颓唐,良久后又说:“老头子这一招,对张学良是没有用的,他和别人不同。我不能评论委座手段高明与否,女为悦己者容,士为知己者死,我粉身碎骨也难报他的知遇之恩。如此却置我于极端困境,原本我只是腹背受敌,前有共产党,后有军特处。现在我是四面楚歌了,徐老板得知此事,嫌我越级上报,已经很不高兴,以为我有越俎代庖之心,想要取代他。我现在成了众矢之的,共产党,日本人,张学良,杨虎城,徐恩曾,戴笠,对我都是欲除之而后快。”
武伯英适时表了决心:“巡座,放心,有我们这些弟兄在,他们绝不敢动你。”
“杨虎城我倒不怕,就是张学良,做事总是出人意表,我不得不忌惮。当然还有马志贤,也恨我入骨,还有接替者李廷芳。今天联席会上,李廷芳对我说话就很不客气,他实际是马志贤的代言人,实在可恨。”
“只要我们党调处拧成一股绳,西安城没人敢怎么样。”
齐北欣慰地点点头:“我也是怕后院起火,所以决定,不再追查内奸了。不管李直是不是###卧底,这次给了他教训,也给胡汉良敲了警钟,他们应该收敛了。我们现在需要团结起来,共同应付正面之敌。”
“巡座英明。”
“老头子现在是中国第一人,在过去就是皇帝,君临天下。为君者只担心两件事,一是内忧,一是外患,老头子如今全有。他清楚,明朝不是被满人打败的,是被李自成推翻的,所以在他心中,共产党才是心头之患。可是对于日本人,他也不能一味示弱,在正面战场上摩擦之外,还需要在秘密战场上示威。你这次破获了松山小组,他就很高兴,要一个详细的报告。可能他想把西安这种联动模式,推广全国。我想这个报告你来写最好,我向南京给你请功,只要老头子阅批了报告,就算成了。”
武伯英听罢有些紧张:“不不,这都是巡座指挥有方,属下不敢冒功。”
“你就不要推辞了,这不是为我,也不是为你。这不是个人的事情,而是国家的事情。西安党调处,需要你这样的人做中流砥柱,不必多说了。”
按照齐北的意思,武伯英第三天早上写好了报告,详细叙述了破获松山小组的全过程,送给齐北审阅。齐北钩钩点点,把提到自己乃至胡汉良的地方,全改成了武伯英的名字,如此一来,武伯英更加显得有勇有谋,是个难得的人才。他最后署了名,然后递给武伯英:“送给李直,发委员长侍从室。”
《潜伏·1936》 第十二章(8)
武伯英伸手去接,他却把手一收,问道:“听说那个吴小姐,住在西京招待所,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你怎么也不去看看人家?”
武伯英不好意思地一笑:“男女有别,不太方便。”
“什么时代了,你还讲这一套吗?”齐北把报告递给他,“根据报告,她这几天和张学良入则同餐,出则同车,现在成了红人。你现在就去,委婉告诉她,在张面前替我说话,申明我职责所在,不是针对他个人的。”
“张要对巡座不利吗?”
“那倒不至于,我不愿和他交恶罢了。”齐北冷笑一声,“他毕竟是手握三十万精锐之师的统帅,在老头子面前和我相比,孰轻孰重,不言而喻。如今西北对共用兵,还要仰仗于他。除了新疆的盛世才难以节制,西北四省,杨虎城,胡宗南,马鸿逵,马步芳,加起来不到他一半人马。”
武伯英到二楼机要科,把修改完毕的报告交给李直。李直叫来译电员,吩咐拿去加密后交发报员。译电员一走,李直用嘴挑挑楼上,然后看着武伯英的眼睛,单刀直入问:“他的态度,为什么突然转变了,撤走了跟踪监视我的人?”
“不知道。可能你的疑点被解除了。”
李直思索了一下:“就怕这个可能,是恰恰相反的。”不等武伯英劝慰,他又连珠发问,“他是不是想要用你取代胡汉良?”
武伯英听他直呼胡汉良之名,语气明显不敬,越发弄不清他俩的确切关系:“我不清楚。”
李直长舒了一口气:“你等着看吧,西安党调处,马上就要有大事发生。真的,胡汉良不是个甘于受摆弄的人。他这个人愚蠢,但是有别人使不出来的卑劣手段,这是最可怕的。”
武伯英表情凝重:“什么大事?”
李直神情也更加凝重:“我不清楚,这次他把我排除在外,一直在秘密安排。”
剑拔弩张的双方,都把武伯英当作可以信赖的朋友,他就像一个黑洞,容纳着信任也容纳着危险。把双方的秘密吸收太多,无可倾诉,有时似乎要将人憋炸。武伯英看着李直的眼睛,似乎能发现最底层的一丝恐惧,这是最勇敢的人最少的恐惧。如果没有一丝担心害怕,反倒是不正常的。李直徐徐道:“大战之前的平静,弥留之际的回光。他俩必有一战,但愿你我,都能活着度过这件大事。”
武伯英真诚地说:“他俩都是聪明人,我想不会把事情做到那一步,对谁都不好。不过你放心,真到了那个地步,我绝对要保护你。因为这段时间,我一直拿你当弟弟看待。当年我没救得了他,如今我一定要救下你。”
李直有些感动:“这几年,尽管胡汉良对我不薄,我内心却没有一丝和他亲近。而你,虽然交往不多,却不由自主觉得你就是我的兄长。我也知道,他保我,是自保。而你保我,纯粹出于情意。我就怕关键时候,做了他的炮灰。一将功成万骨枯,他总认为自己能走得更高。”
武伯英咬咬嘴唇:“你到底是不是共产党?”
李直一笑:“怎么,如果我是共产党,你就不保我了吗?”
武伯英也一笑:“不,如果你是,我才保你。”
李直收住笑容,认真说:“而我,恰恰不是。”
武伯英到西京招待所时,已经半下午了,服务员将他领到了最豪华的包房。那是后面一个独立小院,有厅有堂有卧房,还有个小花园。因为张学良关心,还配备一个专职伺候她的女佣,待遇不比在南京时差。听女佣说,吴卫华昨晚去流亡同乡会开了一夜会,现在还在补觉。武伯英不愿叫起她,就在堂屋静坐喝茶。
《潜伏·1936》 第十二章(9)
坐了不大一会儿,吴卫华拉开卧室门出来,不像刚睡醒的样子。似乎武伯英刚来她就醒了,不愿他见到自己憔悴蓬垢的样子,就着卧房的脸盆梳洗停当:“我梦见了你,就醒来了。醒来了,你果然来了。”
武伯英尴尬笑笑,半开玩笑念道:“草堂春睡足,不觉日高起。”
“哼,刘玄德三顾茅庐,你这才是第一次来我这里。”吴卫华假意埋怨着,抬眼看看院外的骄阳,慵懒地坐在旁边的沙发椅上,“一样的天气,一样的你,叫我想起那次和仲明,去东京湾游泳。我们一起下海,互相照应,一直游到一个无名小岛上。岛上没有一个人,就我俩,躺在沙滩上,晒着日光浴。”
她说着转头暧昧地看看武伯英,武伯英眯起眼睛,看着院外的阳光,似乎也在想象当时恬静美好的场景。吴卫华莞尔一笑,妩媚异常,完全没有了女强人的影子。
“我们晒了整整一个下午,海风习习,海浪轻拍,海鸥翩跹。我们没说话,就那样躺着,生怕出声打破了那种美好。完全溶入了那一派自然之中,没有人打扰,没有人知道,似乎天地间只剩下了我们两个。真想那一刻时间能够停止,就这样永远下去,没有日落月升,没有昼夜更替……”
吴卫华的声音越来越轻,似乎把武伯英也引入了当时的意境,带着几分沉醉的表情。两个人的心飞过了大洋,在东京湾的小岛上空盘旋,软着陆于沙滩上,然后沉浸了下来,似乎都能听见海鸥的叫声。吴卫华看看武伯英,笑了。
武伯英这才被惊醒,不好意思地说:“我没见过大海,但可以想见,那是绝美的风景,很美的罗曼蒂克。”
吴卫华似有深意:“海是很美,但捉摸不定。就像人生,就像世事。时而风平浪静,时而惊涛骇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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