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张美一讲到这儿，我秒懂。这就是老卫的习惯。
　　老卫这人，比较谦虚，或者说，不像一般男的那么好面子，爱学习，不耻下问。当年一起念书的时候，我们学校学生的特点就是谁也不服谁，反正学校不做成绩排名，除了学的特别好的和特别差的，大家都不知道别人在班级的位置，所以大部分人都觉得自己成绩 “中上”，即使考的不好也是“偶尔失手”——这种错觉比较普遍。在这种情况下，同学之间基本不互相学习，谁也不问谁问题，大家都闷头自己学，或者有问题直接问老师，只有老卫，经常瞪着大眼问各种人：这题怎么做啊？你怎么做的？我哪儿做错了？我怎么觉得不应该这么做啊……之类的。既问男的，也问女的。

　　当然，随着年龄增长，我也懂了：张嘴就能请教，这绝对是一门技能，只有庸众才放不下包袱——特指男的啊，女的不算，女的没包袱。
　　还有岳迁说过的什么卫格朗身边好多女的。因为卫格朗创业，全靠各年龄段的女人支持。公司里除了技术部一个女的没有，其他部门都是一个男的没有！商务、采购、行政、就连销售都是女的——谁见过仪器仪表行业有女销售总监？总之，都是他外企来的各种女同事，放弃外企优越的办公条件，跟着他在城乡结合部打游击！一个月挣一万块！五险一金还是最低标准！还有，卫格朗创业，公司能活过第一年，就是因为有俩大姐，赏了他几个维护合同，一个合同几十万一百万的，靠这个活着！卫格朗的生意，各路大姐没少照顾他。

　　您还别以为这里头有私情！这些女的都有家有业，大多有娃！老卫为什么能跟个磁铁似的把女的都吸身边？谁能解这个谜，我们哥们儿出钱给他拍一集《走进科学》。
　　岳迁的解释是因为像卫格朗这样柔软的男的太少了，有哪个男的会由衷地赞美女的说“你懂的真多”，会可怜巴巴地承认“我虽然开公司但依然穷的揭不开锅”？岳迁说这些女的对老卫是真爱——真的母爱，且爆棚了。
　　要这么说，老卫就是仪器仪表界的柳永？内心柔软又有才华，倾慕他的女性们聚集在锅炉旁传唱着他写的关于烧锅炉的文章？
　　总之，经过一路畅聊，张美对卫格朗印象很好，后来真的去了老卫公司，要指导老卫建财务模型。
　　然后，老卫的财务模型建立起来了，据说症结还是：盈利能力不足（跟岳迁说的一样）。
　　再后来的事儿就多了。俩人关系也熟了，没事儿能在微信上聊两句。卫格朗公司有自己山寨的新风系统，亲自带工程师去给张美家安了一套以示感谢，张美又过意不去，知道老卫喜欢音乐，回赠一把Gibson。一把琴两万多，又轮到老卫过意不去，为了这两万块，就开始跟张美拉拉扯扯，来来回回。
　　更邪乎的是，老卫每周带女儿去某shopping mall学舞蹈，张美竟然在舞蹈班隔壁报了个瑜伽班，每次下了课，就陪着老卫等女儿，俩人在mall里逛啊聊啊……说实话，我听着张美跟我唠这些我头疼。这都特么什么JB玩意儿。我不想听了。
　　我：你喜欢他什么呀？
　　张美：我也说不清楚……也许是喜欢他对他女儿的态度吧？
　　我：……
　　大概是我的表情太复杂，张美说：我真的觉得他对他女儿特好，特别耐心，特别温柔，真的是把女儿当公主对待。我都想，我要是他女儿就好了……

　　我：咱能不把男女关系混淆成父女关系吗……
　　张美：我就是那么一说。但是，他对女儿的态度太有杀伤力了，你要是看了你也动心。
　　我：我动心不了。
　　张美：我觉得他又聪明又优秀，事业做的很好，理想也很远大，跟一般做企业的人不一样。

　　我：……
　　我：那你到底通过什么信号，确定他喜欢你？
　　张美：让岳总那么一说，我觉得也没确定的信号，但是他真的对我很好，很能为我考虑，又能排解我，比如那天吃饭，说我爸不分公司股份给我的事。还有，帮助我解决过很多生活中、工作中的困难。
　　我大惊：你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困难？
　　张美：你在美国的时候，好多公司装修的事啊，还有我自己安家，很多事的。
　　我：装修不是有工头，有设计师吗？你安家不是有你妈吗？
　　张美：那也有很多具体的事啊，比如到哪里找小时工打扫，到哪里买家具合适……
　　我：那不还有Bella吗？
　　张美：哎呀我不想跟你说了，反正很多事。

　　我无奈：好吧。看来老卫也迭代了，以前都是靠弹吉他忽悠女孩儿。
　　张美：对啊对啊，他弹吉他好酥！他还会打鼓你知道吗？她女儿跳舞那个mall的二楼有个乐器行，他老去那儿跟那儿的sales弹琴打鼓！哇……真的好帅……
　　我：……
　　无语凝噎了。
　　过了会儿张美说：唉，不过，我知道我跟他挺难的，他毕竟已经结婚了。咱们去L.A.的时候，我特地跟Catherine聊了下，她也说，让我别陷太深，没结果的。其实，我没想过我会喜欢有妇之夫，毕竟我是最恨第三者的。只能说是命吧。Catherine早就说我这辈子都婚姻不顺。

　　我听了精神一振：既然这样，你就赶紧住手吧！找个合适的，哪怕你看上岳总呢，我都觉得比卫总强。
　　张美：岳总？跟卫总比不了吧？
　　我：怎么比不了，他们俩背景完全一样，岳总没准儿还比卫总有钱呢。而且岳总也很有情趣。
　　张美：是吗？岳总人也不错，但是不是我的菜……我不喜欢没有事业心的男人。
　　我：……
　　张美：我还是想试试，努力不一定会成功，但是不努力一定不会成功！对了，你对他太太有了解吗？他们是怎么好的？他从来不说他太太，我觉得好神秘。
　　我：……

　　晚上回家我给Catherine发了微信，问她该怎么办。Catherine气愤地回：我是劝她既然婚姻怎么都不会好，不如放开胸怀，遨游情海，多跟优秀男人谈恋爱，哪怕多嫁几回，做个名女人呢？谁知道她一回大陆，随便遇见一个男的就动心，这男的条件又不是很好。
　　唉这我就不爱听了，我们老卫怎么条件不好了！
　　Catherine：这个不能告诉你。但你放心，他们成不了。
　　好吧，我就关心结果，不关心过程。哥们儿跟自己的手下婚外情，不管怎么说，我这道义上都脱不了干系，尤其还有个孩子。我现在见不得离婚。
　　【57】卫格朗的小目标
　　过了几天，我专程拜访了男主角。
　　不要误会，不是为了八卦，大家都三十大几了，谁也不会搀和谁的生活。我是为了孙总公司估值的事，跟他商量怎么找人帮忙。
　　回国这么久了，也没上他那儿串个门儿，确实有点惭愧。
　　我滴了一专车，开了一百多块才开到他们公司，司机看了看这地界——南四环城乡结合部——周围全是大平房夹杂着好多4S店，热情地问我：您待多长时间？要是快的话我等您，咱一块儿回去。